的了。現在,我們開始……”
“等一下!”
九狸突然打斷她,做了個讓她噤聲的動作。
有些不耐煩,周謹姿姣好的面容終於扯出一絲波動,“我和你生死的機率都是一半一半,你怕什麼?”
“我的選擇是……”
九狸詭異的笑容慢慢浮現,看得周謹姿一愣,眼看著她手指一鬆,刀直直落下來!
“開槍!”
人都有求生的貪慾,中國人信奉,好死不如賴活著。
所以絕大多數的人,寧可選擇賭一把。人們總是願意相信,好運氣屬於自己。
卻極少有人,敢於,肯於正面面對死亡。
間諜最擅長拿捏人的心理,干擾敵人的情緒波動,正所謂“心戰”難防。
周謹姿見慣死亡,雲淡風輕的樣子叫人好不惱怒,她歪著頭,纖細的手指用力,將本就瞄準的手槍往前遞了一遞,直直頂上九狸的額頭中央。
這一槍下去,且不說是否腦漿迸裂,單是槍口的劇烈高溫,就會在她臉上打出第三隻眼睛,燒焦的皮肉會發出一陣香臭交織的味兒,像烤肉一般“滋滋”作響,冒起股股白煙兒。
九狸閉上眼,神情平和,似在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
周謹姿銀牙暗咬,見她如此平靜,恨恨扣動扳機,只一下,就聽見“嘭”的一聲細微聲音!
屋子裡死一般的安靜,牆上的鐘嘀嘀嗒嗒地走著,從浴室裡不時傳出未關緊的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一簇小小的花團抵在九狸的額頭正中,香氣襲人,細看,大團大團正在不遠處窗外開得荼靡。
“你很聰明,你是第一個選擇要我開槍的,所以,你活了下來。第一個活了下來。”
周謹姿收了槍,不知是由衷,還是違心地稱讚著。
慢慢睜開眼,九狸已是渾身是汗,冷汗順著後脊背一滴滴淌下來,沿著脊柱一點點下落。
她只是真的賭了一把。
小小的花跟著掉下來,落在二人中間的地上,旁邊是兩把閃著聳人光芒的刀。
“兩把刀上都有毒吧,只是你有解藥,所以才敢和我一對一地玩。”
九狸揚了揚下頜,一針見血地指出真相。
撇了撇嘴,周謹姿重新露出單純天真的表情,這才符合她的外表和年齡,讓人絲毫猜想不到,這個不滿雙十的女子,是一名資深間諜。
“是哦,真沒意思。我原本也沒想殺了你。”
她拍拍手,轉身欲走,毫不留戀。
“你不怕我把你是間諜的事情彙報麼?”
顧九狸孤注一擲,試圖攔住她。
知情不報畢竟是罪名一條,她自己的特殊身份更是如此。
“呵呵,據我所知,大陸逮捕TW間諜是一件值得周密部署的大事,我不反對你層層彙報,但是,總要有證據才能抓人。但願你們的安全部門短時高效,哈哈!”
周謹姿一甩頭,瞄了眼地上的一對刀,笑道:“你父親生日,這便是我的薄禮,吶,福祿雙全,放心,刀上沒有任何問題。”
這不起眼的一雙短刀,居然是日本名家的收官之作,在香港黑市曾炒到千萬港幣。
一個底層的小小軍情處工作人員,聽說月薪不過五萬新臺幣,她哪來這麼多的錢?!
九狸皺眉,心裡隱隱浮上不好的預感。
周謹姿似看出她心中的疑問,大笑道:“俄羅斯軍火頭子和寶島間諜,你不覺得這組合很配麼?呵呵,抱歉,對周謹元,我是勢在必得。”
九狸微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在意地冷冷開口:“多謝美意,家父身居要職,這份禮是萬萬收不得的,好意我替他心領了。至於那男人,你若喜歡,大可拿去,因為我說的不算,你,說的也不算。”
周謹姿頓了頓,卻是再沒說啊?
時鐘的時針剛巧走到數字“12”,這一天過去了。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活著的感覺真好。
82
地處校園小徑盡頭的圖書館雖偏僻,但從頂層望去,遠處是一片青草地,是這城市裡少見的一抹綠意。
六樓,古籍書架沾上一層薄薄的灰塵,應是平時較少人來的緣故。
手指拂過泛黃書頁,不停穿梭在高大的書架之間,陽光傾瀉,幾不可見的顆粒在半空中飛舞。
繁體字並非都認識,只是那薄而脆一翻就嘩啦啦作響的紙頁,和乾燥的書香,給了九狸一種難得的安定感,斜倚在書架旁,她黑色的瞳仁裡滿是悠然自得。
一雙大手突然逼近她,搭在她身邊的書架隔層上。
她看得入神,並未發覺。
半晌,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你還真悠閒,躲這裡來看書,吶,還那麼愛看這舊舊的書……”
九狸一愣,手裡的書被人抽走,竟忘了去搶回。
抬眼,正對上他深邃的眼,如晶瑩剔透的寶石,在黃昏日光的斜射下,灼灼逼人。
慢慢收拾好差點就要流露出的驚愕之情,九狸挑挑細眉,故作平靜地問:“你怎麼來了?”
周謹元隨意翻了兩頁,剛要說話,被灰塵嗆得連打了三個噴嚏,一時尷尬,伸手在兜裡摸紙巾。
翻了兩翻,正懊惱著怎麼沒帶,九狸細白的手遞來張紙巾,他點頭接過,一把捂住鼻子,隨手擤了兩下。
“灰太多……”
他自嘲,手一揚,重新把書插回去。
他再開口說話,聽著就有些甕聲甕氣,加上鼻頭髮紅,活像個熊。
看得九狸哪怕心裡再恨再怨,一張臉上卻再也怒不起來。
“那個……”他打量著九狸的神色,猶豫著開口,“最近你還好吧……”
想問問她身體如何了,卻又說不出口。畢竟,自己也算是半個罪魁禍首。
九狸背過身去,手指劃過一排書的書脊,在最後一本上停下,慢慢地扣著手指,低頭不說話。
周謹姿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周謹元知不知道?可知道了又如何?
她心亂如麻,竟是開不了口。
兩個各自心懷鬼胎的男女,就這樣,站在兩排書架之間,由著時光流逝。
“咳咳,你找我什麼事?”
實在忍受不了寂靜,九狸清清嗓子,率先開口,要命,再這麼憋著,非死不可!
周謹元不悅地揚眉,方才那慚愧神情頓時撲稜撲稜長翅膀飛了,重新化身咄咄逼人的臭屁精。
“就是想看看你。怎麼了?”
他雙手按在她肩上,不自覺地使勁兒,把她壓得肩一酸,差點坐在地上。
顧九狸白了他一眼,諷刺道:“你還真幸運,知道我在圖書館。”
他被她搶白地臉一紅,怎麼好意思告訴她,他是找了又找,問了又問?!
她抬起手,想推開他,無奈被他反手一抓,握在手裡。九狸往回一掙,反而被他借力,一把拉在懷裡。
撲面而來,都是他的氣息,成熟的男人味道,沒有一點兒雜質,他一向不喜香水之類,總是淡淡又好聞的清新體味。
她竟一時情迷,懦弱地捨不得決絕地推開。
這麼多年過去,什麼都變了,可是他的味道仍在記憶裡。她固執地以為刪除了,可又在這一秒瞬時還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