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著幾人的面,就打開了食盒。
噴香的香味傳來,一時間幾人才反應過來他們似乎從早上開始就一口東西沒吃。
路峰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張秋的哭聲停了一會,繼而又變得大了些。路舟倒是一直都垂著頭,沒有什麼反應。
沉默在客廳蔓延,只能聽到路棋的咀嚼聲和張秋的啜泣聲。
路峰被這聲音吵得有些心煩意亂。看著客廳裡的幾人,路峰只覺得悲從心起。
他這輩子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的女人在跟他結婚的第二年就已經出軌,並且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不斷出軌。甚至就連他最為寵愛的二兒子,都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親子鑑定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事實就是這樣殘忍冷酷。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這麼多年來,他錯得有多離譜。
想著自己好不容易娶到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千方百計地對她好。所以張秋不喜路老爺子,他就從老宅搬出來,按照張秋的要求,修建了現在的路宅。
跟自己親生父親關係越來越遠,最後老爺子臨終前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當時路峰想的卻是老爺子冥頑不顧,張秋哪兒不好,都這種時候了還不願意承認這個兒媳。
張秋生路棋,是頭胎。那時候醫術並不算髮達,若是剖腹產肯定會在腹部留一道醜陋的傷疤。
張秋哭著就是不願意,最後硬扛著疼痛生下了路棋。隨後就對路棋格外不喜,理由是生路棋遭了罪。
連帶的,路峰也對這個兒子不上心。
後面張秋生路舟,遭的罪和生路棋時根本就沒有區別,張秋卻對路舟過分寵愛。
原因很簡單,就只是因為路棋是跟張秋不喜歡的自己生下的兒子。而路舟,是她跟她喜歡的人生下的兒子。
也是直到現在,路峰才猛然驚覺,之前張秋給的理由是有多麼的荒謬。
可路峰就是信了,並且也跟著偏愛路舟。
覺得不愛說話的路棋有些陰沉,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少。
路峰從未想過的是,自己小時候跟路棋,根本就是如出一轍。
母親還在世的時候,說的最多的就是路棋這孩子,跟路峰小時候一模一樣。
路峰從未放在心上,甚至覺得母親說這話是在諷刺自己。
那之後,他跟父母的關係越來越遠。
路棋進娛樂圈,他當時氣得不行,最後又在張秋的勸說下,原諒了路棋。
只是從路棋進娛樂圈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手下的產業是絕對不會交給路棋的。
張秋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為了以絕後患,她甚至乾脆讓路棋和一個男人結婚了。
路峰當時生氣,但是氣得卻是路棋,從未想過生張秋的氣。
但是路棋為何要跟男人結婚?
那是因為張秋尋死覓活,威脅路棋要是不跟江樂結婚,她就不活了。
張秋給路峰的解釋是——路舟喜歡江樂,只有讓江樂跟路棋結婚了,路舟才不會想著這個男人,才會接管家業。
可解決的辦法只有這個嗎?
分明還有很多辦法,可張秋選擇的卻是這樣一條可笑又荒謬的路。
路棋和江樂結婚,徹底宣告了他和家產無緣了。
路峰當時只覺得這個兒子冷血,寧願逆著他的意思和男人結婚,都不願意幫他管理家業。
事情的真相卻是張秋不願意,她想讓路家的整個產業,都被路舟握在手裡,半點都不想留給路棋!
張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她的深意。
路峰當時被愛和甜言蜜語蒙了心,根本就沒有察覺。
真相徹底暴露在面前的時候,他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親子鑑定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張秋出軌的影片照片,全部都擺在了他的面前。
信不信,都由不得他。
面前的路棋已經喝完了最後一口粥,老管家一直站在旁邊。看見路棋用完餐之後便低過了一根乾淨的手帕,隨後他又彎腰收拾好了餐具。
“我先去把餐盒洗乾淨給江少爺送去。”老管家道。
路棋點頭,抿了抿嘴又說:“幫我跟他說聲謝。”
老管家笑著點頭,拿著食盒先離開了。
客廳又只剩下了幾人。
路棋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面前的狀況,自顧自地擦拭著手指。
路峰眼底閃過一抹幽深,沒忍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路棋擦拭手的動作微頓,開口說:“如果你是說出軌的事情,那麼是。其他的,我也是昨天剛知道的。”
路峰聽到路棋這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他甚至身體都開始有些輕微地顫抖:“你分明早就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
張秋哭聲停了一瞬,她紅腫著眼睛盯著路棋,她也是怎麼都沒有想到,路棋竟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路舟的視線也跟著看過去,也是此時此刻他才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之前都是他小瞧路棋了。面前的這個人,比他還能忍,不到最後一刻,他竟然連半分異常都沒有露出來!
路棋輕嗤一聲,嘴角掛著一個諷刺的弧度:“我跟你說了,你是會相信我這個敗壞家族名聲的兒子,還是會相信你的枕邊人?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我想不必我多說吧?”
路峰愣了一下,原本堆滿胸腔的指責頓時說不出口了。
對,就想路棋說的這樣,就算路棋提前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會是路棋在誣陷張秋。
一個是枕邊人,一個是叛逆不受寵的兒子。這樣的答案其實早就心知肚明瞭,只是他知道現在還不願意接受罷了。
根本就沒有必要再自欺欺人。
路峰臉上剩下的全是滄桑。到了現在,他也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這大半輩子,活得就是一個笑話。
“離婚吧。”路峰突然開口道,“所有證據都在這裡了,我也不要求你再補償什麼了,房產、車子、股份,包括我送你的所有東西全部留下,你——”
路峰指著路舟:“和他都給我滾!”
張秋沒想到路峰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都忘了再繼續哭。
“路峰?你說什麼?”張秋嗓子早就哭啞了,瞪著一雙赤紅的雙眼難以置信地道。
路峰卻是看也不看張秋:“先簽字,我再讓人送你回去。”
說著,路峰就打電話:“讓律師來我家一趟。”
“不用了。”路棋打斷路峰,示意保鏢帶律師過來,“提前聯絡了林律師,可以現場起草協議,包括股權轉讓協議。”
路峰已經沒有力氣再跟路棋計較他為何提前就聯絡了律師,他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想再說什麼了。
房子裡的保鏢早就換了,就連公司裡的股東,大多數都站在了路棋的背後。僅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