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的名字，月光看了看花暝，在他身上發現了一些熟悉的影子，頭一回在巡街之外的時間裡，顯露出了身形。

“暝兒。”月光看著他目光柔和了一絲，與看樹上安睡的雛鳥的目光一致。這都市大部分的生物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偶爾她也會對某個生物多加一點關注，花暝便是其一。

幾百年沒被這麼稱呼過了的花暝，壓下心中的不自在，面上淡然自若：“好久不見。”他閉關了很久，近些年才回到紅塵間，而月光如今除了巡街之時，都不曾露面，算得上幾百年未正式見面過。

月光巡街是為淨化都市內的濁氣，她雖然無意主動去守這一方的安定，但她也不願自己所在之地氣息汙濁不堪，所以每過一段時間，會“清掃”一下濁氣濃厚的區域。

為了避免月光不開心而罷工，都市規則裡特別強調了在她巡街之時，此間生物都不得打擾，任花暝法力再強，也只能遠遠看著，無法上前。君詩能在那時頂著規則的壓力，將林幽微拉回來，也是對他很盡心了。

這也是林幽微攔下月光之時，附近的人類修者和妖怪都對他好奇的原因，不過，好在少年做得不是太過分，並且月光也未曾在意他這番行為，對少年有惡意的並不多。

“我的人呢？”沈月心打斷了他的敘舊，月光對此毫不在意，握著她的手，看著一店的花草，在自己都未察覺之時，又隱去了身形，曾經或許是習慣，現在已然成了常態。

花暝看到月光，好奇心已經滿足了大半，很爽快地就告訴了沈月心林幽微的所在，不過在用神識探查一番後，露出一絲奇異的微笑，對沈月心說道：“我建議你現在不要去找他，當然，並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畫面，你要是現在想見也行。”

沈月心被勾起好奇心，很愉快地走到了林幽微所在的客房門前，沒有敲門，就直接扭動把手推開了門。低低的嗚咽聲在開門聲中戛然而止，雖然就那麼一會兒，但她聽得很清楚。

少年正揹著門蜷縮著躺著，身體一瞬間僵硬了，一動不動地，似在裝睡。

沈月心放在門把手上的手頓住了。嗯，發現自家男友在偷偷哭泣，該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想起當初他還是幼童模樣時，就被自己欺負哭過，哭起來還挺招人疼的。沈月心瞬間下了決定，關上門，大步走向躺在床上林幽微，伸出了自己的手。

本來以為是花暝回來了的林幽微，一時不防被翻了過來，露出了那張淚水潸然的臉。

紅通通的眼中，滿是錯愕和驚嚇，從沈月心陌生的外表之下，認出了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人，驚嚇瞬間變為驚喜，但眼眶裡的淚水特別不爭氣地越流越兇，想要說話，鼻子卻先抽了兩下，“憐影……”只喚了聲名字，他便止了聲。

那聲音太過沙啞和委屈，一向愛裝委屈的他，此時卻不想露出任何委屈的模樣。

要說距離林幽微上次見顧憐影，也就半天左右的時間，女孩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只得沉默地摸了摸他的頭，如同安慰一個悲傷的孩子一般。

林幽微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強迫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憐影，憐影，你看我因為你被踢斷了腿，超疼的，都疼哭我了，你要補償我。”笑嘻嘻的，好似無賴一般，一點也看不出他正忍著從小腿處傳來的一陣陣疼痛。

即使發現了他的異常，顧憐影面上還是露出平靜地微笑：“這回怎麼不讓五二幫你遮蔽痛覺呢？”有月光幫她隔離這一片空間，她並擔心被花暝聽到什麼。

“嘿嘿，忘了。”少年笑著，雖然淚水已經不再流，但雙眼依舊紅得嚇人。

☆、月心（7）

顧憐影幽幽嘆了口氣，看著那包紮得有些誇張的腿，輕聲喚道：“月光，幫個忙。”

在房間外守著的月光無視著門的遮擋，直接穿了過來，這時她並沒有顯現身形，但無論是顧憐影還是林幽微都可以看到她，對上林幽微詫異的視線，月光很快就想起了這是今天攔她的那個孩子。

月光無聲地走到林幽微身邊，伸出手來，想去觸碰他的額頭，但卻半途被顧憐影給握住了手腕。

“月光，幫我治療一下他的腿好麼？”顧憐影微笑著，牽引著她的手到達了林幽微的傷口之處。

月光神色淡淡地轉頭看著顧憐影，被顧憐影握著的手中溢位一抹如同絲線一般的光，鑽入了層層的包紮之中。

林幽微能清楚地感覺腿骨在癒合生長，比起疼痛，更多的是一隻十分難耐的麻癢，就好似有一堆小蟲子在身體裡肆無忌憚地爬來爬去。好在這麻癢感並沒有持續多久，林幽微控制得很好，沒有露出痛苦的神色。

等感覺到腿好了，林幽微這才能分出精力去看顧憐影：“憐影……”林幽微只在月光進來時看了她一眼，如今滿目都盯著沈月心那陌生的容顏，從那雙溫柔的眼中去看著他的女孩。

顧憐影正想摸摸林幽微的腦袋，注意到月光視線中帶上了幾分溫度，於是手一轉，摸向了她的腦袋。月光瞳孔極細微地放大了，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憐影，比林幽微還來得專注，惹得顧憐影輕輕笑了，笑容中帶著異常的溫情。

這份溫情，與之前和他看日出時何其相似。他曾以為，她的這份溫情是獨屬於他的。

林幽微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他會對那張讓人驚豔的臉產生厭煩，這厭煩感甚至壓過了之前的悲傷：“憐影，雖然現在治好了，可是我真的疼了好長時間，你得答應給我補償。”少年一下從床上蹦起，動作因未褪下的繃帶而有幾分不穩。

“乖，你收拾一下，跟我回家。”顧憐影偏頭對林幽微說著，並沒有接他的話，說完之後，牽著月光的手，淡笑著，走出了門。在門關上之前，月光淡淡地回頭看了林幽微一眼，沒什麼情緒，卻讓林幽微很想衝上去，將她從顧憐影身邊拉開。

她是我的。

林幽微怔怔地看著合上的門，眼淚毫無徵兆地又滾落了下來。

“你算錯了一點，她並不會因為我而放棄‘神之種’，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一生。畢竟，她未曾把心交給我，只是透過我在懷念她的曾經，現在，她找到更合適的物件……”少年喃喃地說著，眼中空洞一片。

司弦依舊是溫潤的語氣：“發現她對別人特殊一點，你就打算放棄了嗎？連質問一句都不敢，膽小鬼果然就是膽小鬼，呵。”

林幽微閉上眼睛，良久，像是想通了什麼，微微勾起嘴角：“關你何事。”

司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

等林幽微收拾好後，顧憐影就朝花暝道了聲感謝，然後拉著他直接離開了，林幽微注意到月光沒有跟上來，臉上又帶上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