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晴沒有賭癮, 但骨子裡卻是個愛冒險的人, 所以她能夠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積分都下注在自己身上——因為她肯定, 自己不會輸。
值守的弟子再三確定她的選擇, 才替她完成了下注,只是看她的眼神彷彿帶上了一絲惋惜和嘲弄:“小丫頭, 好心提醒你一句,這挑戰賽裡下注壓自己的雖然不少, 但是最後賭贏的人卻幾乎沒有——對自己盲目的自信, 是一種愚蠢。”
鍾離晴明白這弟子的意思, 也不怒,頷首謝過他提點便取過自己的憑信金劍, 轉身回到了演武臺邊。
——幾乎沒有, 可不代表沒有。
等她壓好賭注回來,原來佔據的好位置已經教一群年輕的女修站滿了,臺上的敖幼璇不知何時下了場, 守擂的人已經換做了敖少商。
他正將一個氣質陰鬱的男子踩在腳下,冷聲警告道:“敖三再不肖, 也是我胞妹, 豈容你欺侮?你敢傷她一分, 我便要你十倍償還!”
一邊說著一邊踩斷了那男子的左腿。
“停下!我認輸!快停下!”那男子慘叫一聲,連忙拍打著檯面大聲叫道——挑戰賽的規矩,若有一方認輸,另一方不得再攻擊,否則視為犯規, 將會被取消繼續比賽的資格。
但若是一方未曾認輸,那就戰至一方離開演武臺,或是……死。
儘管有刑峰維持秩序,每個月總有幾個死在演武臺上的弟子,管事對此倒也很看得開,只是吩咐值守弟子在登記參賽者的時候多勸上一句,再多的,卻是沒有了——生死由命,成敗在天,可這選擇的路,卻是人自己走的。
這些弟子自己選擇了在演武臺上博出路,那麼無論生死,也都要做好覺悟才是。
眼看著那斷了腿的弟子被人抬了下去,而站在演武臺邊上的弟子則大聲喝彩,替敖少商歡呼起來,這其中,更以女修士為多,鍾離晴微微一笑,在裁判準備叫號的時候,從從容容地走了上去。
見到她上臺,候在臺下的敖幼璇卻比守擂的敖少商更驚訝,驚訝過後卻是擔憂:敖少商的本事她是知道的,這姓秦的雖然天資不錯,可是就這麼幾個月的時間,要打贏敖少商,卻是痴人說夢了。
她身為敖少商的胞妹,兄長方才還替她出頭,讓她現在反水支援鍾離晴,她還是做不出來的……不過在敖幼璇私心裡,卻仍是偏向了那清秀冷淡的少女。
也正因為如此,教她不由為鍾離晴捏了一把冷汗:敖少商那傢伙,雖然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的模樣,但是一到比鬥時,卻比誰都要狠——那次亂鬥最後輸給了鍾離晴,卻委實是出乎意料的。
“竟然是你。”敖少商微笑地看著鍾離晴一步步走上演武臺,手中的桃木劍上卻開始沁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幾月不見,秦兄,哦不,應該稱呼你為秦姑娘才是……秦姑娘,舍妹可是對你牽掛得很呢。”
站在臺下的敖幼璇聽他張口道破自己的心思,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他胖揍一頓——牽掛什麼?誰牽掛她了?再說了,牽掛什麼的,要他來多嘴……
鍾離晴詫異地一挑眉,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過去;卻見敖幼璇深吸一口氣,默默地背過身,試圖若無其事地離開現場,只是同手同腳的樣子,卻暴露出了她內心的不平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敖三小姐羞窘不已,連脖子都紅了。
“無妨,你還是稱我為秦兄吧,”感覺到敖少商毫不掩飾的敵意,鍾離晴慢慢將靈力灌注在手中的劍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承蒙厚愛,我對敖三小姐也是頗為惦念……就算是對敖兄你,也是想得緊呢。”
她一邊說著念想,一邊舉起劍,劍尖直指敖少商,挑釁的意味十足,教臺下本還以為兩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的弟子們看出了端倪:這兩人之間,只怕是不對付。
看著她們之間火花四濺的對視,圍觀者屏息凝神,退到遠一些角落裡的敖幼璇握緊了拳頭,而避開一干仰慕者的淳于秀則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所有人都在等著兩人的對決。
就在這時,一個帶笑的男聲忽然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喲,這不是敖家的小子麼?什麼時候加入我們崇華的?怎麼都不跟哥哥吱一聲?”
——身著青色衣袍,卻是個築基期的青衣弟子。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羅仲倫羅二少,怎麼淨招呼家兄,小妹也對你念念不忘呢。”敖幼璇在另一邊冷笑著,卻是接過了話茬。
“小丫頭休得放肆!羅師兄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那羅仲倫身邊跟著的灰衣弟子立馬對著敖幼璇呵斥道。
“哎,殷煥,不得無禮!”羅仲倫假惺惺地勸了一聲,神色卻是倨傲。
敖幼璇最見不得這廝目中無人的樣子,卻無心與他糾纏,只是冷哼一聲,轉過頭盯著交鋒的兩人,目不轉睛。
皺了皺眉,那羅仲倫將腰間的憑信金劍遞給了身邊的殷煥,故意大聲說道:“去替我下注,壓敖公子勝。”
其他人雖然鄙夷他譁眾取寵的模樣,卻也紛紛去了櫃檯下注,賭敖少商贏;唯有寥寥幾人將寶壓在了鍾離晴身上。
——羅家人麼?
還真是久違了呢。
鍾離晴眯了眯眼睛,收回了目光,對上不以為意的敖少商。
而就在這身著青衣的羅仲倫再次發話之時,鍾離晴和敖少商不約而同地挺劍向前,刺向了對方,用的恰恰都是靈霄九變的第一招——牧童指路。
劍尖所指,一個靈力渾厚,冰霜森寒;一個精巧靈動,角度刁鑽,雖然是同一個招式,由這二人使來,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
彷彿是有意較勁似的,劍刃相抵,靈力互博,一個交錯間,兩人同時撤回力道,使出了第二招,默契地像是約定好了要以同樣的劍招分出勝負——前幾招還看不出端倪,但是到了最後幾招,兩人迥異的風格與劍道造詣卻慢慢浮現出來。
敖少商的動作如同教科書般中規中矩,挑不出半點兒錯來,就像是將晏子楚那時候教授的劍法完美地重現,幾乎是百分百地複製過來,就連劍勢都能模擬出幾分,夾雜著他獨有的冰系靈力,揮出的劍氣都帶著瑟瑟的寒風。
反觀鍾離晴,一招一式看似規矩,卻帶了些寒梅傲雪劍招的影子,是她不經意間將兩種劍法糅雜在一起,形似而神異,劍勢如漫天風雪呼嘯而至,卻又如三月之景,變化萬千,教人捉摸不透這攜風裹雪中暗藏的鋒機。
對招到最後幾式,鍾離晴已經摸透了敖少商的虛實,對方卻越來越猜不透她的劍招——孰優孰劣,高下立見。
敖少商越打越心驚,想不到這個莫名其妙惹得胞妹神思不屬的少女,竟然有著如此的劍道造詣,恐怕在五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