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實則也不過一百步的距離便已經走到了那烏壓壓的邊界處, 小心地探出一縷神識,卻也不敢貿貿然接觸,目光一掃,攝了地上一塊碎石朝著那黑幕摜了過去。
就聽“刺啦啦”一聲頭皮發麻的響,那石頭沒能穿過黑幕, 而是教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生生碾碎,化成了齏粉。
鍾離晴面色一沉,又凝出一隻水蝶,牽引著它朝那飛去——下場卻與那塊石頭沒什麼不同。
她不再試探,轉過身又回到了原來谷口處,深吸一口氣,邁步朝谷中走去。
若是這裡只有這一條路,難保不會遇見被她戲耍了的明秋落,只盼著她腳程快,本事大,早早地破了那一道道關卡,莫要教她撞見了……不然,自己可沒想好合理的解釋——無論是有關那除瘴丹緣何失了效,還是本來拒絕同路的自己又再次出現。
這谷前的道兒看著不長,走起來卻廢了不少時間,她一勁兒走了近半個時辰才終於望見了谷口的山石,以及一面刻著字的石碑。
掃了一眼,鍾離晴不由嘀咕:一路過來已經接連見著兩塊石碑了,也不知是這遺蹟所埋骨之人喜歡立碑,還是在他之後佈設機關的人好這一口?
這石碑比起先頭那頂天立地的一塊倒是小了不少,打磨得也更精緻些,就連上面刻著的字也獨具風骨。
“莫失莫忘,莫懷莫念——莫忘谷。”咀嚼了一番這山谷的名字,鍾離晴勾唇一笑,頗有興趣地將這谷名又唸叨了幾回,這才施施然越過那石碑,踏進了谷中。
剎那間,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在腦海中拂過,教她不由一愣,卻已是來不及再抽身退卻了。
——何能不失,何必不忘?勿感勿懷,無牽無念!
這莫忘谷的別稱,卻是叫做……遺忘山谷。
此時,墨都城中星辰殿內,一身月白裙衫的纖麗女子正負手望著正殿穹頂中的星圖,默默演算,凝眉不語。
“岑一岑一!來陪我打架!”整個星辰殿都知道,她們這位代理殿主喜靜,是以很少有人會在殿裡大聲喧譁,就連行走間都是悄無聲息——而唯有一人,習慣於也敢於在星辰殿中大呼小叫,更直呼殿主名諱,毫無顧忌。
“我不與你打,壞了我這殿裡的物什,怎生是好?”教那聲音打斷了神思,岑北卿眉頭一跳,雖不至於惱怒,卻也有幾分無奈——頭也不回地拒絕了她,眼中的悵惘卻也悄然褪去。
“無妨,打壞了什麼,我盡數賠與你便是!”來人半息前還在數十丈外,此刻卻已貼近岑北卿身後,抬掌就要朝她背後拍去,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岑北卿卻無動於衷地仍舊背對著她,甚至沒有半分躲開的意思——哪怕那人一掌之力,氣拔山河,虎嘯奔雷,能將這殿中的立柱生生打碎。
“賠?你那絕湮殿如今可還有值錢的物什?我只怕你又要賒賬,”岑北卿輕笑一聲,將她堵了回去,而後卻睨了一眼那女子鬢邊斜斜插著的簪子,故意問道,“莫非你打算將這支從不離身的簪子抵給我?”
“這可不行!”那姑娘像是被打中了七寸,立時返身一個後仰,更急赤白咧地抬手護住了自己的髮簪,嘀嘀咕咕半天,沒好氣地埋怨道,“這簪子是我孃的陪嫁,囑咐了我要當嫁妝傳下去的,可不能賠給你。”
“誰又真稀罕你的簪子了?”岑北卿不軟不硬地刺了她一句,在她著惱地又劈掌打來時,無動於衷地收回了目光,繼續看向那穹頂,盯著那顆異常明亮的星辰,神色有些凝重。
她不躲,那人也不好繼續,在掌中的勁道堪堪要落在她背上以前,又急急收了回去,被大力反震,只好旋身一扭卸下了力道,借力一個縱身,一下子躍到了岑北卿跟前,不高興地埋怨道:“你作甚不回手?真是的,冕下不與我打,你也不與我打,又不讓我去那遺蹟裡玩耍,一個兩個地都要拘著我,沒勁得很!”
“你這性子,莫說冕下,縱是我也不敢教你到處折騰,胡作非為。”聽她抱怨,岑北卿終於回過頭來。
見她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著頂上的星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生怕她將這星圖糟蹋了,終於沒好氣地伸出玉指一點她的額頭,數落道,“堂堂絕湮殿主,跟個皮猴子似的,像什麼話?”
她正要數落,那人卻哭喪著臉跳到了一旁,迭聲討饒道:“我的好姐姐,可別唸叨了!比起聽你念叨,我寧願教冕下揍一頓。”
被她氣得一噎,岑北卿忍不住想要動手教訓一下這丫頭,對上她嬉皮笑臉暗藏狡黠的眸子,卻又立即住了手,暗道差點上了她的當,遂了她的心意……終究木著臉,轉身就走,來個眼不見為淨。
——況且,真要動起手來,她也不是這小混蛋的對手。
不知冕下身在何方?
她非要頂著那妘堯的身份獨自去遺址,也不許她們跟去,若真是以她墨玉劍君的修為自然不必擔心,可是她卻偏偏強行封印了分神之體,又受了傷,如今不過只有散仙的修為,旁人又不知她的身份,會敬著她避著她……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可怎生是好?
岑北卿覺得,自個兒真是個勞碌命,不僅牽掛著那個杳無音訊的師尊,要管束這個跳脫調皮的封心羽,還要擔心那任性固執的君墨辭,真真是操碎了心。
而她最惦記的,卻還要數不知身在何方的鐘離晴。
那眉目如星的姑娘,可還安好?
鍾離晴自然是不曉得自己正被人如此惦念。
現在的她,的確是不太好。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要去何處,該做什麼……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茫然地站在原地,她望著天上那一輪火熱的驕陽,站得久了,竟是頭暈目眩,額間沁汗,眼前發黑,腿腳發軟。
——奇怪,她怎麼會熱?又怎麼會這麼暈?
鍾離晴這麼想著,卻禁不住轟然倒下的慣性。
本能地護住頭,摔倒在地時還是不免磨破了手肘。
鍾離晴覺得身體是熱的,腦門直冒汗,卻又覺得止不住的冷,冷得渾身發抖,又教這地上的石頭硌得生疼。
眼中不可抑制地滾出淚來。
她分明不想哭的,但那淚卻不由分說,爭先恐後地淌出來,怎麼都止不住。
……她不是愛哭的人。
心裡忽而閃過這個念頭,待要細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時,卻聽一個溫軟清甜的女聲帶著幾分焦急,在耳邊響起,與此同時,她虛軟的身子也教人扶了起來——不同於那聲音的軟糯,扶起她的人卻力道甚大,不費什麼力就將她撐了起來,更是一下將她騰身抱起,摟在懷裡。
“情姐姐,你沒事吧?”那女聲湊近了耳邊切切地問道,離得這樣近,卻感覺不到溫度,只有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