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容掩飾不住那憔悴的臉色,一雙盈著水澤的眸子也早已經失去了光彩。
“你相信鬼神之事嗎?”阮玉容不是跟季喻川約飯的,一道場她就直切話題。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季喻川攪拌著手工酸奶,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阮玉容選了一個跟她隔得最遠的位置,可是她不覺得這樣說話一點兒都不方便嗎?
“你身邊的盛小如是什麼人?我相信還魂之說,我覺得清如她沒有死,她那麼驕傲清冷的人怎麼可能會選擇跳樓自殺?”阮玉容又問道,一雙無神的眼睛緊凝著季喻川。她不知道在山林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回去之後發現別人送的血玉以及自己從各處求來的符籙一樣都不存在了。或許別人不相信那些玄怪的事情,但是她相信。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而自己的記憶並不是因為昏迷導致空白,而是被人強行抹去。一行人中,除了早前便逃脫的黃愷和李晉肅,只有季喻川受傷最輕,她可能一點兒事情都沒有,只是對外聲稱受了輕傷吧?
“所以呢?”季喻川唇角噙著一抹淡笑,沒等阮玉容應答,她又問道,“你覺得盛清如還魂在我助理的身上?”視線一瞬間變得銳利,像是一把直刺人心的鋼刀。
阮玉容在季喻川那頗具壓迫的視線下,有些慌亂。她避開了季喻川的視線,低聲道:“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
“我覺得你去問問她本人比較好。”季喻川閒閒地應道,“助理是公司那邊分配的,是人是鬼是死是活我還真的不知道。”頓了頓,她又道,“阮小姐的這番話如果傳出去了,恐怕大家會以為你在痴人說夢,把你當做精神不正常的人來看。我聽說圈子裡有人養小鬼,可那不過是一種心理上的慰藉,哪有那麼多神神叨叨的事情呢?”阮玉容的猜測一點兒都沒錯,不愧是在盛清如身上花過心思的,但是這種事情季喻川不會也不願承認。談話到了這種地步,也沒有什麼必要,季喻川還氣定神閒地坐著吃東西,倒是阮玉容見得不出什麼有用的訊息,尋了個理由提著包就走了。
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猶如白晝。霓虹燈與天上的星辰爭輝,來往的汽笛聲不絕於耳,似乎是不甘願就此沉淪入一片黑暗的世界。季喻川路過一個巷口的時候,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她原本打算一走了之的,可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沒有注意到幾個小混混也跟了進來。錢與色,一直是下三濫的人想要憑藉暴力和威脅的手段得到的東西,總有一些禽獸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向著無辜的、脆弱的人群伸出了惡魔之手,最後還推說是別人的引誘。季喻川在網上不知道看到多少條巷子裡發生的暴力事情,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最後也會落到了這種窘境中。
但是那幾個流裡流氣的人並不讓她感到畏懼,她的毛骨悚然只是因為那咔擦咔擦的咀嚼聲,好似是骨頭在咬合中碎裂。另一頭的汙言穢語她無暇關注,轉過身瞪著那散發著惡臭的巷子口,看著從黑暗出來的那醜陋而恐怖的東西。陰冷的妖氣從四面八方傳來,不知名的惡獸咧著嘴,口中還叼著那沒有咀嚼完的動物屍體。那幾個小混混也終於發現了異狀,原本還膽氣十足的人,現在卻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僵持在了原地。
季喻川不畏懼強大的妖力,可是她畏懼著背後代表的事情。妖物已經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了人間,他們是想明目張膽的打破那一套法則嗎?高等的大妖尚有智慧,可是有些妖物只剩下了獸性。猙獰的妖物越過了季喻川直接撲向了那幾個流裡流氣的小混混,大約是生死關頭迸發的力量,他們從地上撿起了石子就往妖物的身上丟,路口早已經被龐大的身軀堵住,想要逃跑都找不到生路。
在這種時候從天而降的絕對是大救星,其實小混混們沒有被這種異象嚇暈也是一種本事了。季喻川沒有呼喚盛清如,出現在這兒的當然不會是她。一個陌生的、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輕而易舉便享福了怒吼的妖物,一張符籙貼在了它的額上,看著它從掙扎慢慢變得安靜,最後散做了一道青煙。小混混們一件妖物消失,哪裡敢停留,早就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了。
“你是民間妖監會的人?”季喻川感覺不到她身上的妖氣。
“不是。”女人轉過身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一介散修人士,不過,你作為一個凡人怎麼可能知道妖監會的存在?你跟妖鬼有交流?”修道者可以看見妖鬼,但是人間的凡人中總有一部分天生就有識靈的能力,當然,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也是走上了修道之路。
“算有吧。”季喻川沉吟了片刻,笑著應道。
“遠離妖鬼,迴歸正常生活。”女人警示道。
季喻川聳了聳肩道:“我覺得這不太可能,這巷子裡發生的事情,人們會只當做是小混混的胡言亂語嗎?”
女人的神情變得肅穆,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季喻川,最後說道:“我叫夏九歌,是為了妖氛而來的,就屬這座城市妖氣最重,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到玄天觀來找我。”
“玄天觀?”季喻川挑眉,她去過多次,可沒有發現有這個女道士的身影,不過聽她的口音也不像是這一帶的人。記下了這個名字,她點了點頭道:“謝謝你幫助。”
女人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半晌後才應道:“回去吧,夜裡不適合四處遊蕩。”
黑暗是最好的遮羞布,誰都不知道在不為人知的地方藏著什麼東西,季喻川也不喜歡在晚上四處遊蕩,她朝著這個女人點了點頭,便快步地走出了這條巷子。好奇心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真的很不需要有,不然什麼時候被害死的都不知道呢,季喻川在心中暗暗感慨道。
在回去之後,她將自己的所有見聞都轉告給了盛清如,很顯然,那個自稱是夏九歌的女人引起了盛清如的興趣。在人世間什麼樣的人都有,平凡的歸於平凡,而有著特殊能力的,則會被四方惦記著。原本以為這一夜的風波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可事實上,第二天網上爆出了驚天的大訊息,說市區中有妖出沒。像這般的怪談本來各處都有些,可是因為扯上了季喻川和阮玉容,就讓這件事情醞釀了起來。之前發生的種種,更像是為它準備的沃土,在各方面澆灌下,開出了一朵奇異之花——不過顯然,季喻川本人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情。
“那幾個混混沒說什麼,這視角顯然不是他們的。從阮玉容出去後,就一直被拍。”季喻川緊盯著影片,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很明顯,是追蹤阮玉容的記者,在阮玉容離開後又將視線轉到了她的身上,想要挖一挖她們兩的新聞,可是沒想到會拍到破巷子裡的那種畫面,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巷子裡上演了,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