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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則之突然大義凜然的說辭使文一感到莫名其妙,他一時竟然呆住了。
別說文一,就是王則之都不信他剛剛胡謅的鬼話,這都是為了送走文一。
他總覺得文一是個不穩定炸彈,說不定哪天把他賣了他都不知道。
此刻王則之只想把他送走,不管文一有什麼陰謀,只要送走了,他有陰謀也使不出。
王則之拉著文一的手,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跟他熱切的聊了起來。
兩人有的沒的聊了半天,就是沒聊什麼正事。
王則之拿來一千兩白銀,說什麼都要給他,文一卻以受之有愧為由死活不接。
大堂裡的人看著兩人如打太極一般,你推我搡,最終文一還是不敵厚臉皮的王則之收下了一千兩白銀。
文一收下銀子之後,就奉上鑰匙,任憑王則之處置。
他沒想到的是,王則之取出一匣子密信後,直接扔給了文一。
然後像趕蒼蠅似的推著他趕緊離開。
文一拿到密信之後,表面上神情平靜。
其實,他的內心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竟然這麼容易就從王則之手裡拿到了密信。
事實上王則之是深知其中厲害的,如果密信留在他手裡,不知多少人會想要他的性命。
這就是一個燙手山芋,給了文一剛剛好。
文一走出忠義堂,用小拇指打了個呼哨。
不知從何處走來六人,跟著文一一起離去了。
“大人,就這麼放他走了?”阿牛看著文一離去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此刻的王則之正在皺眉思索,並沒有回覆阿牛的提問,過了片刻,王則之忽然開口說道。
“文一坑我。”
阿牛有些不解,正打算追問發生了什麼事。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要喝黑虎寨的水,水裡有蒙汗藥。”
“是。”
阿牛領命而去,王則之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了。
如果說文一是為了密信,為什麼要把他引到黑虎寨呢?
完全沒這個必要。
王則之一邊思索,一邊漫無目的在寨子裡走動。
當他走到地牢門口的時候,被地牢裡吹出來的又腥又臭的風味給燻的打了個寒顫。
他嫌棄的捂著鼻子正打算離去,忽然猛的轉身。
地牢,這是他不曾去過的地方,還是文一開口他才知道這個寨子裡原來有個地牢。
當他來到地牢裡的時候,渾身汗毛根根直立,一股涼氣從尾椎骨一直衝到腦門。
關在地牢裡的土匪全部死亡,無一倖免。
在地牢裡的刑訓室內,綁著一人。
這人的手指還有腳掌全都不見了,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拼接好的手指骨頭,還有兩隻完整的腳掌骨。
王則之只覺胃內翻騰不已,正在他忍不住將要離去的時候。
他在刑訓室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封書信。
“消丁銀,去火耗。
可見,則之有經天緯地之大才......何不效忠朝廷......
錦衣衛--李若璉。”
洋洋灑灑幾百字,就將整個事件的始末寫的清清楚楚。
原來文一的真實身份是錦衣衛,李若璉。
商隊出城的訊息是他洩漏出來的,他的目的是消滅兩支土匪隊伍,其中一支是黑虎寨,另外一支就是混天王的隊伍。
他抱金求存,設計毒暈黑虎寨,引誘王則之帶人來黑虎寨都是他設計好的。
而他已經提前在黑虎寨佈下了天羅地網。
佈滿整個黑虎寨地牢的火藥,因為地牢正好在黑虎寨的地下,只要把這裡炸了,整個黑虎寨就會坍塌,到時候寨子裡的人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活埋。
王則之看完他留下的這封信,只覺毛骨悚然。
原來這一切都在他的謀算之中。
他不僅要拿到這些密信,他還要坑殺兩支土匪隊伍。
本來他是要連王則之一起殺了的,可他沒想到王則之會帶著一群流民控制了黑虎寨。
他不忍心殺害這些無辜的流民,更是對王則之起了惜才之心。
尤其是看過王則之所寫的那些東西之後,他猶豫了。
然後,他設了一道考驗,如果王則之不肯交出這些密信,那麼他就會痛下殺手。
結果,王則之毫不猶豫的把那些密信丟給了他。
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情,王則之活下來了。
如果換個人說這些,王則之肯定不信的,錦衣衛就不一樣了。
錦衣衛,明朝令人逆風喪膽的特務機構。
屬於內廷的偵察機關,最為皇帝所親信,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皇帝蒐集情報監察百官。
雖然到了崇禎時期,錦衣衛已不復當年的威勢,但是錦衣衛的密查力量仍舊不可小覷。
更何況文一還是錦衣衛中的李若璉。
史書記載:
“李若璉,順天籍。
官拜錦衣衛指揮同知,闖王李自成進攻北京時,李若璉堅守崇文門。
孤立無援的北京最終城破,崇禎自縊煤山,明朝遂亡。
國破家亡,李若璉留下絕命詞:“死矣!即為今日事;悲哉!何必後人知。”
隨後,李若璉自縊而死。”
在史書上還有麼一處記載,李若璉雖出身錦衣衛,卻能為民請命,深受百姓愛戴。
一日,巡捕營獲一木工,謂為督師崇煥奸細。
奉旨打問。
君問原緝員役,曰:“袁督師現在遼東,即有異志,渠之提塘、承差俱在京,何必用一木匠為奸細?”
眾堅以為真。
及訊,犯人隨口直認雲:“袁督師修蓋衙門,戴方巾,穿白綾袍。知我常在京中,遂差打聽京中有多少人馬。欲起手反叛。”
君再四誘問,始痛哭曰:“捕營苦刑,叫如此說,不然駁回,當時夾死。我是山西人,在京作木匠,何曾到遼東?”
君據實上報。
(君就是這個錦衣衛李若璉)
上令錦衣衛劉僑再審,乃以為真,立付重闢。
君失出降二級,回衛。
君笑曰:“吾不以人命博一官也。”
這個意思是說,崇禎年間,巡捕營抓到一個木匠,說是袁崇煥在北京刺探軍情的奸細。
李若璉奉旨打問,他覺得反常,袁崇煥就算有二心,以他的權勢,怎麼會找一個木匠做奸細呢?
於是,他親自審問木匠,木匠卻對奸細罪行供認不諱,並指認袁崇煥意圖謀反。
李若璉依然覺得蹊蹺,再三誘問。
木匠見李若璉言行剛正不阿,始痛哭曰:“巡捕營對他用刑,叫我這麼說的,要是不這麼說,就把我夾死。
我是山西人,在北京當木匠,什麼時候到過遼東?”
李若璉查明木匠是冤枉的,據實彙報給崇禎皇帝,以解冤情。
崇禎疑心病重,加上袁崇煥曾私斬毛文龍,他已經不怎麼信任袁崇煥,所以他讓錦衣衛劉僑再去審查。
劉僑回來彙報木匠就是袁崇煥的奸細,而崇禎則相信了劉僑。
木匠的下場不知道怎麼樣了,而袁崇煥則因為種種猜疑,最終被崇禎判以凌遲處死。
李若璉也因為這件事情,官職連降兩級,但李若璉卻不懊惱,而是笑著說道:“我不會用人命來博自己的前程。”
李若璉這麼一個狼人,卻對王則之卑躬屈膝,此刻的王則之心有餘悸的後怕不已。
如果他走錯一步,很可能已經變成了被活埋的孤魂野鬼。
這就像一個三歲小孩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關公還配合的吐了一口血,然後摸摸小孩的頭說別胡鬧一樣。
在這封信的最後,李若璉鄭重說明,他欣賞王則之,希望王則之不要誤入歧途,否則下次見面,他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王則之看完信有了一個隱隱的擔憂,如果李若璉將他所做所為上報給崇禎,那麼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呢?<!--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