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也好。
吃完飯洗漱完畢,沈茉躺在常青懷裡看著月亮,想起去年常青在中秋時找的那個人。
最近她知道了很多有關她父親案情的線索,以及這整個陰謀所牽涉的龐大利益集團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只是具體對他父親下手的人,他們還沒查到。
但是有個人知道。
那就是曾經作為沈鴻程左膀右臂的一個記者,叫高安國。
他在沈鴻程下獄前就消失了。
這還是常青告訴她的,而她只以為自己父親下獄,報社關門,所有員工都被遣散了,她那時怎麼會有精力關注他們的去向。
高安國這個人她倒是認識,因為他經常來她家裡跟父親討論一些事情,她只記得高安國看起來一副儒雅書生模樣,卻是個激進派。
想來是他查到了彭城的煙土與紅丸供應的關鍵,並且還收集到了證據,想要公佈出去,才遭了這場災難。
而這災難,最終被她父親扛了下來。
常青的說法是,沈鴻程意識到事態不妙,提前就把高安國送走了,高安國應該就是那個知道真相的人。
可惜,常青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高安國的蹤跡,甚至都懷疑他避到海外去了。
直到去年,他藉著程璟之的手,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查到了一些高安國的蹤跡。
他曾經在天津待過兩年,後來又不知所蹤。
想必在天津的這兩年,他依然在暗地裡做原先未做完的事。
只是,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做到了哪一步,現在又是生是死。
“只要他還沒放棄,總有一天我們會碰上的。”
常青這樣說著,沈茉也覺得是。
他們都在做同樣的事。
目前他們手裡得到的線索,彭城的煙土紅丸都是從天津轉運過去的,天津這頭有警務廳的人遮蔽,彭城那邊也有,兩邊早已沆瀣一氣。
而這些紅丸的源頭,則在渤海灣的另一邊,日本人佔領的大連。
梁家,一直都是這些罪大惡極的交易的保護傘。
“咱們繼續攪黃他們的生意,南邊國民革命軍在北伐,三爺說他們早晚會到天津這邊,到時候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幫著日本人禍害中國人,總有人會收拾他們!”
常青抱著沈茉,輕輕的撫著她柔軟的頭髮,雙目望著南方。
“如果在他們到天津之前,我們能把證據都收集齊了,然後交給革命軍,會不會有用?”沈茉也看向了南方,有東風可借,他們總要萬事俱備才好。
“嗯,希望能儘快找到高安國。”
中秋一過,天氣漸漸轉冷,快到十月時,沈茉想回彭城給父母親燒紙,可常皓還太小,怕一路舟車勞頓他受不了,便只有常青一個人回去了。
宋順也不再去商行,留在家裡看家護院。
一天晚飯時,沈茉家來了一位客人。
蔣箏穿著一身學校統一的修身襖裙,拎著一個禮盒,靜靜的站在門前,看著開門的宋順。
(1600珠加更)我在燕京大學讀化學
宋順愣了片刻,一隻腳踩在門檻上,沒有讓過。
“你怎麼來了?”
蔣箏拎著禮盒的手,已經握的發白,可她還是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朝宋順笑了笑。
“明天我同學家辦晚宴,硬是把我也拉到了天津來,我想著表姐住這,就過來看看……”
宋順審視著蔣箏,那冰冷的目光盯的蔣箏幾乎發抖,讓她想起去年這個時節,他用刀子貼在她身下的感覺。
“進來吧。”
過了許久,宋順才讓開門,放了蔣箏進來。
蔣箏一直保持著笑容,隨著宋順來到了內院,看見了正在吃晚飯的沈茉。
一個大胖娃娃坐在帶圍欄的高凳子上,由一箇中年婦人喂著菜肉粥,吃的津津有味。
沈茉時不時會拿著一塊帕子給小娃娃擦擦嘴,那小娃娃總是別過臉,不讓她擦。
“表姐。”
蔣箏跨進門,打斷了沈茉與小常皓之間的你爭我搶。
那小娃娃看見了蔣箏,樂呵呵的朝她笑了起來,甚至還伸出雙臂,要抱抱。
沈茉也愣了一陣。
她沒想到蔣箏會來,而且,蔣箏跟以前好像不一樣了。
她長高了一些,眉眼之間也褪去了稚氣,留了劉海,梳了一個大辮子,穿著可體的襖裙,凹凸有致的身形隱約可見,已然出落成了大姑娘。
關鍵是,她這模樣,就像曾經的沈茉。
也怪不得常皓第一次見她,就要她抱抱。
“晚飯吃了嗎?過來坐吧。”
沈茉沒有將她趕出門的理由,且問問她的來意吧。
“還沒吃呢,我帶了只烤鴨,要不熱熱一起吃了?”
說著,蔣箏打開了禮盒,從裡面拿出一隻油紙包裹的烤鴨,放在了飯桌上。
“你……在上學?”
沈茉有些不確定的看著蔣箏的襖裙,這是一些學校的制式,上面還繡了一個校徽,只是她認不出來。
“是的表姐,我在燕京大學讀化學,今年秋天剛入學,天津的同學家裡辦晚宴,硬拉著我來,我就想著表姐在天津,不如順道 來看看吧,這鴨子是今天出爐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要不先熱一下?”
蔣箏把鴨子向在一邊坐著的劉媽推了推,劉媽則看向了沈茉。
沈茉點了點頭。
劉媽便拿了烤鴨去熱了。
沈茉又寒暄起來:“燕京大學聽說很難考,看來你學業不錯。”
蔣箏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我腦子笨,只能死記硬背,誰知道就被錄取了,當時我真有些不敢相信,也許是因為我報的化學專業,這個專業女生少,對我特別優待吧。”
“化學?”
沈茉琢磨了一下,還是沒個概念,她對化學瞭解不多,她受到的教育多以文科為主。
“嗯,就是咱們常見的製藥,化妝品,冶煉這些,都跟化學脫不了干係,往小了說,就是藥鋪裡提煉砒霜,做耗子藥,咱們天天用的肥皂,都是化學的範疇。”
蔣箏依然笑著,眼神卻飄向了立在一旁的宋順,宋順看向她的目光,已經冷的能結冰。
見劉媽把已經熱好切成盤的烤鴨端上了桌,宋順渾身都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