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琛的腦海裡頓時閃現過無數個念頭,他甚至懷疑當時於嬤嬤入院,賀崇是不是也派了周媛給方以撒幫忙。
賀崇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慈善?為了自己?還是因為賀崇資助了方以撒?
所有的理由,都不足以說服賀琛。
他就像一根柱子,杵在了大廳的一腳,任周圍人來人往,直直地盯著方以撒和周媛離去的方向,直到身後有人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
”什麼事?“
喬石夷翹著腿,棒球帽隨意地蓋在頭頂,遮住了額頭和半幅眉眼:“你坐下,不要擋住了別人的視線。“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後面根本沒人,賀琛伸手就把他的棒球帽掀起來:“不就是擋住了你的視線嗎?”
喬石夷嗤笑:“你怎麼就知道我們後面沒人呢。”
賀琛向後看去,他們的座位後是一人寬的過道,過道後是一大片玻璃窗,高聳的玻璃窗後是綿延的山坡,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灰白色的墓碑,不由得身體一涼,罵道:“你神經病啊!”
喬石夷豎起一根手指:“小少爺,我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不要衝我發火,我不是你的出氣筒。”
賀琛憤憤地坐下來。
剛落座沒多久,賀琛突然又站起來,把自己的包塞給喬石夷:“你幫我拿下包,我要去陪以撒。”
“陪?你陪他做什麼?“
賀琛說:“這裡就他一個人,我去陪陪他。”
他說完就要走,又被喬石夷拽住,拉扯著他坐下來,把包又扔回他的懷裡。
“夢還沒醒嗎?”喬石夷把手上的礦泉水貼在賀琛的臉上:”給你清醒一下。”
賀琛惱怒地把礦泉水瓶推開:“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夢還沒醒?身為朋友,現在難道不應該去安慰他嗎?”
喬石夷說:“他需要你的時候,你去安慰他沒問題,但是現在他要處理親人的後事,哪裡有時間來和你談心,你還是在這裡多坐會兒,等送走了於嬤嬤,再去找方以撒。”
今天看到周媛後,賀琛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喬石夷越勸他,他反而越固執,把包往座位上一擱,人就向外走:“那我去看看——”
“站住!”
這次喬石夷直接站起來,拉住了賀琛的胳膊,賀琛猝不及防向後退了兩步,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喬石夷的肩膀上。
喬石夷人高馬大,就和捉小雞似得,把賀琛摁在了座位上。
”小少爺,這是殯儀館,不是在你的家裡。“他伸出食指,抵在賀琛的唇上,“安靜,要不我現在就送你回家去。”
Chapter 34
“你憑什麼——”
賀琛不服氣,他張嘴就要反駁,喬石夷乾脆把他的嘴捏住了。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活了十幾年,賀琛就從沒被人這樣對待過。
換做別家的小少爺,跳起來和喬石夷幹一架都有可能,可是喬石夷卻偏偏拿捏住了賀琛的脾氣——
賀琛鼓著眼瞪著喬石夷,狠狠打掉喬石夷的手:“別碰我。”
“乖。“
喬石夷伸手揉他的頭,賀琛不耐煩地抱著包站起來,走到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了。
一上午,賀琛就看著方以撒來回走動,周媛跟在他的身後,不像是來幫忙,倒像是接待,他幾次站起來想去搭話,都被喬石夷的眼神逼了回來,終於等到送走了於嬤嬤,賀琛才找了個機會要和方以撒說話,方以撒看起來很疲憊,賀琛和他聊了幾句,回答的都是客套話,過了會兒又有朋友過來了,方以撒就說中午一起吃個飯,謝謝大家來送於嬤嬤最後一程。
賀琛剛想答應,喬石夷卻擋在他的面前,對方以撒說;“不了,你忙了一上午了,過兩天還要送於嬤嬤回老家,還是早點休息吧。”
方以撒看到喬石夷確實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便說;“行,那你們也回去好好休息,等我把這些事處理好,再請你們吃飯。”
賀琛就這樣被喬石夷半拽半勸著,離開了殯儀館。
一走出殯儀館,賀琛就開始發火:“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我一和以撒說話,你就要攔住我?”
喬石夷說:“因為你的樣子並不僅僅是想和以撒說話。”
賀琛怒了:“你別揣測我,我心裡想什麼關你什麼事?”
喬石夷說:“這個時間並不合適,而且以撒現在需要的也不是你。”
賀琛反問:“不需要我,你的意思是需要你了?”
喬石夷背過身去取自己的機車:“要發火不要衝著我,找你爸去。”
賀琛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對勁:“你什麼意思?”
喬石夷騎著機車過來,把頭盔扔給賀琛:“就這個意思,我又不是你的家長,不負責你的情緒問題。”
“我謝謝你了!”賀琛接過頭盔,又朝喬石夷扔了過去,“好意心領了,咱們各走各的路。”
喬石夷橫空一攔,把頭盔接住了,罩在了自己頭上:“行。”
然後在賀琛的注目中騎著機車揚長而去。
賀琛氣得吐血。
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要坐車回去,結果朝四周一看,卻發現周圍荒無人煙,別說車了,連小電驢都沒有一輛,只有不時進出的私家車載著悲傷的家屬經過,賀琛怎麼也拉不下臉去求搭個便車。
他只有拿出手機叫出租,好不容易叫上一輛,結果司機獅子大開口,說來殯儀館接送要拉一趟空車,而且路不好走,要付三倍價格,氣得賀琛直接關了手機,抬腿向大路上走。
這條路正在修路,昨天又剛下過雨,路上一片泥濘,賀琛愛乾淨,挑著乾淨的地方走,短短一公里路,走了快半個小時。
太陽越升越高了,涼意被立秋後的烈日驅散,熱得賀琛直冒汗,路上卻連賣水的地方都沒有。他只有拿出手機,搜尋附近的計程車,發現最近的一輛要二十分鐘後才能過來,暴躁地對著腳下的一個塑膠瓶飛踹過一腳。
塑膠瓶在空中飛過一個不完美的弧度,砸在了迎面走來的一個大媽的肩膀上,把大媽給砸懵了。
“哎喲,這幹嘛呢?”
塑膠瓶滿身是泥,大媽的衣服上頓時落下不少泥點子,賀琛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紙,走過去道歉:“阿姨,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我剛沒看見——”
“沒看見?”大媽從他手裡劈手奪過紙巾,在肩膀上胡亂擦了幾下,泥點子在棉質上衣上暈開,肩膀上頓時黑乎乎一片,更是火冒三丈,她一手拉起自己的衣服,另一手拽過賀琛,“你看,你看這衣服!弄成什麼樣了?”
賀琛也急了:“阿姨,真的對不起,我,我這也沒帶水,我……”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找水洗都沒地方,又買不到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