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一的衣服,卻被靳塬單手一攔,用力推遠,靳塬冷著聲音問:“你想幹什麼?”
“別理他們!”胡姐在後面喘著氣大喊。
那女人從邊上跑過來:“一一,我們是真的有事來找你的……”
屈一面無表情地看著電梯數字,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叮”。
電梯終於到達,屈一邁開步子,女人卻猛地衝過去,攔住了屈一,將他大力拖到外面。
靳塬快一步抱住屈一,將人擋在身後,目光冷得像冰刃。
胡姐又伸手攔在靳塬面前,做最外的保護層:“這裡是住院部,你們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工作,麻煩你們出去!”她對後面的保安使了眼色。
男人推開保安的手:“我和我兒子說話輪得到你們管?!”
靳塬一愣,感覺到腰間的衣服被屈一攥緊了。
胡姐破口大罵:“方九邢,你他媽別不要臉了,誰是你兒子!”
女人往前走,眼眶通紅:“一一,媽真的有話要和你說。”
靳塬側頭看了眼屈一,只見他在自己身後低著頭,冷漠著一張臉,彷彿眼前這兩個無理取鬧的人與他無關。
靳塬一隻手摸到腰間,將他的手握進手心,卻意外感覺到他在小小地顫抖,只能低聲安慰他:“沒事,我在這裡。”
方寸的拐角裡站滿了人,胡姐和方九邢還在吵,女人發了狠,推方九邢:“你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看這臭婆娘讓我說嗎!”方九邢瞪著女人,“你說來找他有用,你看他理你嗎!”
女人滿臉淚水,伸著手還想靠近屈一,卻被靳塬擋得嚴嚴實實。
“一一,我和你爸爸真的沒有辦法了,”女人聲淚俱下,“你弟弟現在還在醫院裡,求求你救救他吧,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能借的錢也借了,家裡也沒有房子可以抵押,不是走到這一步我們不會來找你的……”
屈一從始至終都沒有動,站在靳塬身後。
“找你個狗屁!”胡姐罵道。
周圍的年紀大的,瞭解內情的醫生和護士也過來,擋在他們身前:“說過了,我們醫院不歡迎你們。”
女人撲了幾次都被人擋住,崩潰地跪在地上:“你不能這麼沒有良心啊,那是你弟弟,你親生弟弟啊……”她往前爬,“媽知道你現在有錢了,你幫你弟弟一把吧,媽求你了……”
屈一下意識往後退了好幾步,靳塬抓著他的手,轉身帶他上樓。
方九邢看到屈一離開,眼睛紅得發狠:“你他媽就是畜生,沒有我們能有你?!你以為你是誰生的?!”
屈一頓住腳步,鬆開靳塬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胡姐旁邊,目光冷漠到沒有一絲情感:“我就是畜生。”
“你說什麼!”方九邢看他。
屈一看著他:“我是畜生,生出來的畜生。”
胡姐紅著眼睛拍他:“你個傻孩子說什麼!”
方九邢目眥欲裂:“別以為我們來找你就給你臉了!你跟我在這裡裝什麼?”
“別吵別吵……”女人抱住方九邢,“好好說……”
屈一在他們臉上看了一眼,眼神裡的尖銳幾乎要刺穿他們,他就這麼定定的看著,最後從鼻腔嗤出一聲實打實的瞧不起,然後轉身。
女人用盡力氣撇開所有人,扯住屈一衣服的帽子,然後半跪著抱住他的腰:“一一,你別聽你爸瞎說,他也是急瘋了,你救救你弟弟,他還在病床上等手術錢啊,你不救他就是要他的命啊,你不能這樣啊……”
靳塬用力將女人推開,卻發現她將屈一抱得死緊。
“一一,以前是我們錯了,媽給你磕頭,媽給你磕頭……”女人慌忙鬆開他,瘋狂地往地上用力砸了五六下,“媽給你磕頭……”
靳塬將屈一推到身後,一隻手將女人從地上拎起來,扔到方九邢身上,眼神裡充滿了壓迫感:“我已經報警了,希望你們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你們的兒子還來得及手術。”
女人紅著額頭停住哭泣,方九邢臉色驟變,看著就要撲到靳塬身上,馬上被保安和靳塬同時推走。
路院長匆匆趕到,身上的雪都還沒融化,他看了眼靳塬身後的屈一,安下心來,站到人群中間:“二位,屈一是我家戶口本上的人,恐怕現在沒有義務承擔你們的家庭責任,你們是有血緣關係,但如果你們要計較這個的話,我會向法院提供證明,起訴你們遺棄罪,那就不是去幾天派出所的事了。”
“可是我們……我們真的需要這筆錢,”女人又抓著院長,“只要二十萬,二十萬就夠了!”
路院長厭惡地推開她的手:“你們可以聯絡醫院諮詢醫保相關事項,還可以進行社會籌款。”
靳塬眯了眯眼,輕輕抱住屈一:“我陪你上去?”
屈一從喉嚨裡發出一個音節:“嗯。”
他們往後走,方九邢被路院長和保安攔住,電梯門關上,緩慢往上升,隔絕了所有吵鬧。
屈一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個空洞的,失去靈魂的木偶,靳塬從摟著的肩換成牽他的手,拉著他回房。
屈一在床上坐下,坐的非常端正,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安靜又乖巧。
靳塬在他旁邊,陪他一起發呆。
很久,屈一站起身,進了衛生間,盯著鏡子刷牙。
靳塬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看他咕嚕咕嚕漱口,然後又往自己臉上捧了幾把水,簡單洗了臉。
他將毛巾整齊掛好,轉身,終於和靳塬對上視線。
眼眶一瞬便紅了。
靳塬嘆了口氣,過去將他抱進懷裡:“笨蛋。”
屈一抵在他胸膛上,起初還很安靜,後來越來越明顯的哭泣聲,靳塬在他背上輕柔地給他順氣:“不要緊的,我在這裡,都不要緊的。”
有很多說不出的委屈,有很多說不出的怨恨,有很多被屈一當做命運和註定,所以必須要承受的東西,彷彿找到缺口,一股氣傾瀉而出。
所有隱痛得見天日。
屈一緊摟住靳塬,整個胸膛都在劇烈顫抖,眼淚完全沒有阻擋的往靳塬毛衣裡滲透,直到快要喘不上氣。
靳塬在他後腦勺上拍了拍,哄小孩一樣的語氣:“乖,不哭了。”
屈一在他胸膛上嗚咽出聲,抓他外套的手也逐漸脫力,哭得停不了,整個人一抖一抖的。
靳塬擔心他哭得太厲害,低頭小聲:“我跟你說我外套三萬多,毛衣一萬八。”
屈一愣了一下,接著又是一抖,靳塬輕笑:“你別哭了,你多哭一下,我就損失一筆財產。”
屈一慢慢鬆開了手,吸了吸鼻子看他,臉上的淚水溼漉漉地泛著光,靳塬心疼地用大拇指擦了擦,可還沒擦完,又流下一串眼淚,將他的手掌都溼潤。
他彎了些腰和屈一平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