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身閃爍了玄色的光芒。兩端的雕花也細緻好看。他的手指在雕花上一次次摩挲而過。像是要把那花紋刻在手上。
蕭瑟隆起眉頭,稍稍偏了下頭。
敖玉繼續說:“如果你賭對了,我就放你們兩個走,而且發誓至我死前,南訣軍隊絕不踏入北離半步。”
“放我們走?”蕭瑟冷聲曼道:“這兩方不論誰贏,我們能獨善其身?”
這局,贏也是輸。
敖玉大笑,卻是一臉成竹在胸的樣子,“你們已經落在我手裡了,可還有別的選擇?”
“我和你賭。不過,”蕭瑟頓了一下,“我賭我贏。”
敖玉眉頭一挑,頗有興致的樣子,“若是你輸了呢?”
“我的命給你。”
敖玉搖頭,笑眯眯的湊近蕭瑟,低聲輕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殺人太沒意思了。我要的,”他朝無心瞥了一眼。
“是誅心。”
北離有北離的規矩,南訣亦有南訣的規矩。北離前朝時,太子被人所害意外身亡。自那以後,北離皇帝在位時不再立儲。任由諸皇子明爭暗鬥,拉幫結派。直至身體每況愈下,才書兩道龍封卷軸。一道公佈於天下。一道永世封存。
這是北離的規矩。
而南訣卻恰恰相反。
敖玉年幼時便被立為太子,身份尊貴,地位顯赫。手握三軍兵權,掌握南訣領土,那日與蕭楚河千金臺一場賭局,便將一座城池輸了出去。於南訣之中真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這是南訣的規矩。
正因如此,敖玉沒有經歷過兄弟間的爾虞我詐險象環生。人雖聰慧,但心智太淺。他且以為,蕭楚河和葉安世一個廢了胳膊,一箇中毒瀕死。只要關著他們,自然能看到蕭楚河輸的那一天。
敖玉從側院出來,臉上一副洋洋自得的笑容。與蕭楚河的賭局並未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蕭楚河不過是嘴硬罷了。他們兩個廢人,能翻出多大的風浪。
“公子。”黑衣老者走到他的面前,恭敬開口:“五日前天外天眾人已過荒漠,入了中原了。”
敖玉笑容更深,問道:“有多少人?”
“五萬人,只多不少。”
“哈哈。”敖玉笑道:“不愧是為宗主報仇,竟然傾巢而出。”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狠厲,眼中寒光一閃,“蕭楚河,你拿什麼與我賭,本太子贏定了。”敖玉一甩袖子,走出風雨閣去,“走吧,也到了我們出場的時候了,去幫魔教,添一把火。”
只是他沒有看到,在他走後不久。一道如夜色般的身影從圍牆一躍而入,落地無聲。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
輕功極佳。
這身影一路未停,像是對這院子極為熟悉,幾個停落間,便站在了側院房間窗外。也並未輕舉妄動,悄然無聲的站了一會兒,確定房間內與周圍再無其他人影。這才抬手敲在窗戶上。
敲了六下。
一長兩短,一短兩長。
窗戶吱的一聲從裡面開啟,放了他進去。這間屋子裡現在只有兩個人,一為蕭瑟,一為無心。
黑衣人摘了頭上的兜帽,露出那一頭明亮的白髮,和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正是百曉堂堂主,姬雪。
見到她,無心的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一早就料到她會敲窗而入,出現在這裡。
可姬雪非常確定她並未暴露行蹤,一路上蕭瑟也從沒和他提起過。
真是個邪門的和尚。姬雪心裡嘀咕。
蕭瑟問道:“如何?”
姬雪朝他點頭,“搞定了,這莊子裡沒多少人,但是暗處的死士倒是不少。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華錦呢?”
“離這裡不遠。中原武林集結,天外天從南訣入境。他們選的戰場就在這裡。”
姬雪補道:“天啟那邊沒有動靜,天正帝臥床不起。我懷疑,有人在搞鬼。”
風雨閣外三十里處有一間破廟,這座廟已經荒廢許久,殘破的屋頂比修葺之前的雪落山莊還要不如。廟門也被風颳走了一扇,另一扇歪歪斜斜的掛在那裡,夜風一吹,發出一陣詭異的吱呀聲。
這裡的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自然空不出功夫來看看他們的神仙過得好不好。
一身紅衣的年輕人站在廟門口,伸著脖子朝遠處看上幾眼,又在原地轉了兩圈。嘴裡嘟囔道:“怎麼還沒來。”細看他的衣服,竟是以天啟城中都頗為有名的鳳凰火的料子製成,名貴無比。
此人是雷無桀。
姬雪一早將他們帶到這裡,便獨自一人前去風雨閣尋人。
葉若依緩步走到雷無桀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姬雪做事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雷無桀垂著頭,一臉喪氣的看著面前的姑娘,“可和尚受傷了,還中了毒,我擔心——”
他話沒說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到兩個人的耳邊。
抬頭望去,一輛馬車襯著月色,踏著煙塵跑了過來。趕車的是一位滿頭白髮的姑娘。
雷無桀喜道:“來了!”
姬雪在廟前扯了韁繩,拉車的馬長嘶兩聲,馬蹄敲在地上,緩緩停了下來。
“和尚!蕭瑟!”雷無桀喊道。
蕭瑟掀開簾子下了馬車,瞧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大晚上小點聲。”
雷無桀沒理他,依舊伸著脖子往車裡看。
無心剛好對上這樣一雙眼睛,那眼睛裡滿含著騏驥與忐忑。他又想起那日蕭瑟說的話,暗歎一聲,只覺罪過深重。
拍拍雷無桀的頭,歉然道:“抱歉。”
雷無桀咧嘴一笑,搖搖頭,“你沒事就好啦。”
蕭瑟抬腳走進廟裡,問道:“華錦呢?”
“在這兒。”聲音清脆如風鈴。身著粉裙的少女從裡面走出來。瞪著一雙杏核眼,插著腰,:“我就知道是你,每次都給我找麻煩!病人呢!”
蕭瑟張了嘴正要說話。卻有人搶了他的先,插嘴道:“不著急,煩請小神醫先看看他的胳膊。”無心撈過蕭瑟的手,將他的袖子緩緩挽了上去,露出那條一片狼藉的手臂。
司空千落倒抽了一口氣。
蕭瑟的右臂青筋凸起,乾涸的鮮血附著在面板上,漏出的地方佈滿了斑斑點點的紫色淤青。皮肉之上被扯出數道裂痕,表面已經結痂,不再有血溢位。但是同樣觸目驚心。
華錦皺著眉頭,挽起自己的袖子,從一旁撿了一塊乾淨的布放在水裡浸溼,將蕭瑟手臂上的血痕擦去。輕聲道:“疼,忍著點。”
扔了手裡的棉布,她在蕭瑟的手臂上尋了幾處穴位,輕按了下去。又捏著他的手腕轉了幾圈。這才鬆了口氣,從藥箱裡拎出幾瓶藥粉,灑滿蕭瑟的胳膊,用乾淨的布包紮好,說道:“皮外傷,沒傷到骨頭,養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