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給老闆講ppt還認真。
時鬱把鏡頭對準示意圖,用鉛筆在上面畫一條線路就解釋一遍這是幹嘛幹嘛的,他畫得很快,語速也快,不歇氣地倒豆子一樣講了一遍,才發現影片對面一直沒講話。
他把手機舉起來對準自己,一下看見螢幕裡的男人,時鬱手突然抖了一下,整個手機螢幕也跟著晃了下,但下一秒就被時鬱重新拿穩了。
然後他翻轉手機,重新把鏡頭對準了那張圖:“這樣再看呢,能夠看明白嗎?”
終於聽到對方沉吟片刻,說:“大概明白了。”
時鬱像透過一場面試,大鬆了口氣。他才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手機溼得都快握不住了,剛剛卻都沒注意到。
然後他又聽男人說:“畫這個感覺的確很難,辛苦你了。”
時鬱搖搖頭,想到對方看不見自己,又說:“還好,這個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嗯,你現在很厲害了。”厲逍頓了頓,好像有些哭笑不得,說,“你能把鏡頭換一下嗎,我這樣對著一張紙和桌子講話,感覺很奇怪。”
時鬱哦一聲,他不太會駁男人的意思,而且也覺得自己這樣是不太禮貌,於是又把鏡頭轉了回來,對著自己。
兩個人隔著螢幕對視,好像也見面了一樣。
時鬱略微覺得不自在,觸到對方看自己的目光,他避開似的,微微垂下了眼睛。
男人彷彿是沒注意,只是說:“但是以後,別再加班這麼晚了。”
時鬱不會拒絕他,又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時鬱知道厲逍也在群裡之後,開始還覺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厲逍基本上不在群裡說話,有時負責溝通傳話的小姑娘在群裡艾特他,厲逍隔很久才會回。想想也是,他平時應該挺忙的,哪有時間盯著這個,上回發生在兩人之間的簡短對話,自然也只是湊巧。
時鬱想通這點,心態就平穩下來,畢竟工作還是要繼續的,他仍舊每天出現在微信群裡,發一些工作上的訊息。
不過工作群裡宛如不認識,私人對話方塊裡,兩人最近倒聯絡得挺頻繁。
厲逍不時地會問他一些工程進度上的問題,看起來對手底下這個專案挺關心的。甲方爸爸有需求,時鬱當然不可能不迴應,而且厲逍知道自己是個門外漢,不懂就問,絕不瞎指揮,偶爾還能提供一些靈感,簡直是個優秀甲方模版。
為期三個月的大工程,倒是比時鬱想象中完成得還更好更快一些。
這三個月裡,因為時鬱日夜不休地在趕專案,於是和高琦商量,他早上送時真上學,下午的時候,誰不加班誰去接時真,好在高琦最近似乎沒那麼忙了,兩個人時間還算協調得過來。
今天也是高琦去接的時真,時鬱加了會兒班,快八點的時候回到家,孃兒倆都不在,可能還在外面吃飯。最近因時鬱回來得晚,沒有怎麼做飯,時真基本都是被帶著在外面吃。
趁著兩人都不在,時鬱稍微打掃了下房子,收拾時真的玩具庫的時候,發現角落裡堆了好多樂高,玩偶,模型之類的玩具,都是新的,還沒拆封。
晚一點的時候,高琦抱著已經睡著的時真回來了,時鬱連忙走上去,接過時真,看見時真臉都睡得紅撲撲的,問:“怎麼現在才回來?”
高琦喘著氣地說:“今天下午帶她去了公園裡的遊樂場,在外面玩瘋了,吃飯的時候就給我睡著了,我一路抱著她回來的,累死我了。”
她手裡本來還拎著一個玩偶熊,在進門的時候就扔到了玄關,時鬱把它撿起來,說:“怎麼又買了玩具?玩具庫裡還有那麼多,我看都要塞不下了。”
高琦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說:“看見了,她又喜歡,就買了嘛。”
時鬱無言以對,高琦花錢一直大手大腳的,平時帶女兒少可能還沒什麼,可能這段時間帶多了女兒,想寵寵時真拉近一下母女距離,買這買那哄她開心也是有可能的。
時鬱說:“差不多就可以了,沒必要買那麼多,她也玩不過來。”
高琦連連點頭:“嗯嗯,之後我會注意的。”
時鬱看她一眼,隱約覺得對方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好像格外好說話一點。
3.1
專案順利完成,這幫技術工終於從暗無天日的死線裡生還,平時瀰漫著濃濃死氣的工作群開始重返生機,一幫人紛紛艾特專案老大時鬱,要慶功!要吃大餐!
時鬱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連餐補都已經申請好了。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回覆,厲逍居然也冒了出來。
“這次合作非常愉快,也很辛苦大家,”厲逍說,“這樣,這次我先請大家吃一頓,你們時工之後再請一次。”
然後還艾特他,問:“怎麼樣,時工不介意我把你的人拐走了吧?”
群裡一通嗷嗷亂叫:“不介意不介意!厲總快來拐我吧!”
毫無直男節操。
於是下班之後,時鬱領著自己手下那群在柵欄裡關了仨月,已經眼冒綠光的兇猛餓獸們,氣勢洶洶地奔去了厲逍定好的海鮮放題餐廳。
手臂那麼長的澳洲大龍蝦,絕贊好評的紐西蘭鰲蝦,飽滿Q彈的冷制鮑魚,還有種類超多的刺身香蕉船……太幸福了!
除了冷食,也有鐵板,這家的師傅鵝肝煎得剛好,入口即化,又配上焦糖香芒,焦糖甜芒果香,層次豐富又解膩,口感實在稱得上美妙。
厲逍又給他遞了一盤剛剛煎好的雪花牛肉,表面還在滋滋冒油,裹上甜辣醬汁一口下去,牛肉鮮嫩多汁,醬汁在味蕾爆炸,時鬱滿足地眯了眯眼。
厲逍一手託著腮,看他吃得開心,眼裡也帶了笑意,說:“這家做得其實還不是最好的,下次可以去試試另一家。”
時鬱不太清楚厲逍話裡的主語是誰,也就沒隨意接,只說:“託你的福,能吃到這麼美味的食物,真的非常感謝。”
厲逍有些無奈地笑了下,說:“你覺得我們之間,一定要這麼生分嗎?”
時鬱一頓,有些遲疑地:“有嗎?”
厲逍看著他,篤定地說:“有。我覺得你在躲我。”
“……”
他盯著時鬱的眼睛,聲音有些低,彷彿剋制著什麼,問:“你心裡是不是,其實一直挺恨我的?”
時鬱這次回答得很快:“沒有!“
“我沒有恨過你,也沒有討厭你,”時鬱看起來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他抿抿唇,說,“……我是擔心,你妻子如果知道我們以前……她不會介意嗎?“
厲逍說:“這倒沒有什麼關係。”
厲逍看著時鬱垂下的睫毛,那是種意圖逃避的姿態,他扯了扯嘴唇,說:“或者你其實是想說,你是怕你的妻子介意,不想我來打擾你的生活吧?”
不知是不是預設,時鬱沒有再說話。
厲逍臉色也微微沉下去,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怎麼說話,只是手邊的肉,還是一盤一盤被厲逍遞過來,時鬱不會拒絕他,於是一個沉默地喂,一個沉默地吃,到後面時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