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擋輿論的嗎,你還一個勁的‘好好好’?”林均思緒都是亂的,“他給你什麼?他能給你什麼?錢?你需要錢你找我啊?!你——”
“我不缺錢啊……”鄒向南小聲著,“我就是幫個忙。”
林均呼吸都是一滯。
他努力消化那三個字,幫個忙。
牽扯進來敗壞自己名聲,在鄒向南眼裡,就是輕描淡寫地一句幫陳漾一個忙。
“他們母子倆真的不容易,陳漾也確實苦。”鄒向南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居然有心思笑:“他和我不一樣,他年輕,有才華有抱負,也是真的喜歡音樂,想一輩子吃這碗飯。我身上沒代言沒通告,再過兩個月就正式退圈了,和我的比起來,肯定是他的形象更重要,對公司也更有價值。”
林均覺得匪夷所思:“你就這麼不在乎你自己?”
鄒向南搖了搖頭:“網上是網上,現實是現實。我的名字在網上再怎麼爆,我現在出去也不會有人把我認出來,不管他們隔著網線怎麼吃瓜,我都沒有受任何影響。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他說:“我當然不在乎。”
“所以你就這麼糟蹋自己?”
鄒向南一愣。
他重新看向林均,才發現林均的眼眶都是紅的。
他還聽到林均罵了句髒話。相識七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林均如此失態。
“你——!”林均是氣的,氣得話都說不完整,指著鄒向南的手都在抖。
介於林均從來沒對鄒向南發過火,有過激烈的外露情緒。鄒向南此刻已經清醒地認識到,在林均眼裡,他這麼做,是大錯特錯。
可是——
“……是你說的啊,我自己的人生和路,我自己選。”
“選自暴自棄,成全別人?”林均被他氣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是不上進,你根本就是不自重、不自愛!”
鄒向南張了張嘴,再開口,底氣已經動搖了,但還是逞強小聲道:“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在乎?!”
林均的聲音的如銀瓶乍破,刺激著鄒向南的耳膜,他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也不敢去看眼眶都要瞪裂的林均。
“……對不起。”心緒漸漸平復的林均為他剛才的暴戾道歉。隨後他笑得很無奈,也很疲憊。
“是啊,你不在乎,你怎麼會在乎呢……”他自言自語地,覺得鄒向南沒救了。他也沒有再費口舌的必要,轉身準備離開。他要是再快一點,還可以趕上最後一班回北市的航班。
走到門口的時候鄒向南從後面喊他的名字,聲音黏著鼻音,聽起來像是快哭了。
但林均沒回頭,從來都是他看鄒向南的背影,他也報復地想讓鄒向南有一遭這般酸楚的體會。
天公都為他的失意作證。他剛上了計程車,窗外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噼裡啪啦打在車頂上,車窗上,車前蓋上,林均沒有在雨裡,可他還是覺得自己身子外面是熱的,裡面是冷的。
他和司機師傅說去機場,但他們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在上高速前堵在了一個岔路口。林均低著頭刷實時微博,首頁的營銷號五條裡有三條都在講鄒向南,評論區高讚的幾個也都在猜測那個m到底是不是他。
許喬峰和秦曉的訊息也在此起彼伏地冒,給他發了幾條論壇裡的帖子,裡面已經有鄒向南引誘陳漾入字母圈的陰謀論。
這完全是毫無證據的捕風捉影,但在網友眼裡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鄒向南比陳漾大那麼多,和他相比,陳漾這個年紀就像個孩子。
輿論走向開始往對陳漾有利陳三太想看到的方向扭轉。因為孩子是可以被原諒的,只要錯誤的代價由鄒向南承擔。他曾經的戀情也接連的被扒出來,光看身份背景,他的歷任男友確實優質,以前他沒負面新聞,別人想酸他也找不到切入口,現在好了,一個個都搖身一變成了知情人士,給吃瓜群眾傳謠分手隱情。
那些“隱情”被許喬峰截圖了一兩個發給林均。他已經忙腦子瓦特了,給林均發了好幾個呵呵的笑臉:萬萬沒想到他最後兩個月翻車成這樣,我給他打電話還不接。
許喬峰也給林均傳了雜誌上的照片。林均一眼就能百分百確定那個人不是鄒向南。不需要什麼胎記紅痣,他就是能打這個保票。
他於是讓秦曉把照片原件買下來,那上面的時間顯示是兩年前——那段時間鄒向南根本不認識陳漾,人也在倫敦,不可能出現在港島。
他是清清白白的。
這份證據讓林均鬆了口氣。司機師傅開了空調,但林均還是悶得慌,可一搖下窗戶,又溼又膩的空氣如膨脹的氣球貼上林均裸露的面板,讓他更不好受。
林均問師傅:“這雨也開始下了,為什麼還這麼悶?”
“梅雨季節就這樣的。”師傅是本地人,對陰雨綿綿的初夏早已見怪不怪,“今年入梅早,現在就開始下雨,不僅現在悶,還得再持續起碼一個月。”
林均想到一句詞:“梅子黃時雨。”
“對對對,不過我們這裡不種黃梅子,種紅的。小夥子現在走真是可惜,你要是再留個小半個月,楊梅也可以摘了。我們山令城的楊梅啊,可是別地都沒有的,你肯定沒嘗過!”
林均禮貌的一笑。他從小到大什麼山珍海味沒品過,楊梅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水果,他要是想吃,自然有人送上精挑細選的。
而且他也訂好了回去的機票。林均最不缺的就是錢,楊梅村那家民宿包的全額款於他而言更是九牛一毛。南方的初夏連空氣都是苦澀的,他若是回了北方,那裡至少沒有雨。
可當他看到前方的紅燈變綠,還是抱歉地讓師傅調頭。他也給鄒向南,第一個鄒向南沒接,第二個才通,那聲“喂”很小心,是怕林均還在生氣。
林均冷冷地問他現在在哪兒,鄒向南說了村名。師傅知道後說那兒不是市區,這個天氣他不是很想去。
林均沒有猶豫,給師傅加了錢。
約莫二十分鐘後,計程車駛進了木黃村。林均上一次來都是七年前了,只記得鄒向南家在最後面那一排,具體要怎麼走也沒個大概。司機師傅問具體地址,林均再給鄒向南打電話,那邊關機了。
林均真想直接走人。沒有人是生來脾氣就這麼好的,他今天受了太多氣,撒手不管只不過是一轉念。
可他還是下車,順著記憶鑽進一條小巷。他沒帶傘,瓢潑過後的綿綿細雨落在他身上臉上沒帶來舒爽,反而是徒增粘膩。那份隨時隨籠罩著他的悶熱加重他的躁動,在那個轉角前,他一顆心也熱了。
他也看清了眼前。
記憶裡的泥路已經變成了水泥地,細雨打著兩側綠樟,路盡處是紅瓦洋樓,樓後有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