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差點搞沉一艘船的怪物醒過來了!
在捕獲了能裝滿這八十九條巨輪的人魚和從從洞穴裡搜刮出來的人魚的財寶之後,剛剛才提起興趣探索這片海域的公爵指揮官,在國王像是索命一樣不斷的無線電報催促之下才堪堪地收回了手,他衰老渾濁的眼睛眯起,看向被翻得幾乎倒轉的島嶼。
礁石被火藥轟炸開,露出裡面隱藏得很好的各色寶物,沙灘上的寶石,珍珠和牙齒形狀的金子,被貪婪的水手和士兵們像是見了帶肉骨頭的餓狼一樣,從表面到一直能滲出海水的深處,挖掘掃蕩了個乾乾淨淨,他們把燃燒的酒精桶投入人魚島上的湖泊裡,很快就能看到溼漉漉的人魚們發出刺耳的尖叫,被驅趕浮出水面,這個時候只要當機立斷地拿出麻醉槍和用金線編制的漁網,人魚其實也就是長得像人的魚罷了,都是他們能夠隨手捕獲和殺戮的獵物,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畏懼的地方。
駛往梅爾美德公海的船第一次滿載而歸,除去有一艘被那個燦金色鱗片的怪物直接割開的巨輪,其他八十九艘船上都是能讓人永生不死的秘寶,而這些秘寶只要被飼養囚禁在皇宮內部折磨,日日夜夜為他們這些生下來就高人一等的貴族血統落淚,那就是神話裡的比尼亞群島上源源不斷的不老泉,只需要輕輕啜飲一口就能永葆青春,多麼美麗又爛漫的詞彙,公爵的瞳孔因為即將重新到來的青春興奮地震顫著,連帶著他皺起重疊的皮肉都開始蠕動,像具即將從棺材裡爬出來的腐屍。
流逝的時間將再也不能收斂他的放肆和狂歡,他能在少女哭泣顫抖的身體上馳騁施虐一整個世紀,這些該死的,沒有任何皺褶的光滑面板和年輕稚嫩的面孔,澄澈乾淨的眼睛裡畏懼地倒映著他被死神籠罩了一半陰影的醜陋面孔,這讓他狂躁暴怒,在每一個被送上自己床上的處女身上用烙鐵印上她們透明得彷彿鏡子一樣的眼睛,鐵的紅和血的紅交融在一起,他能聽到晶狀體在高溫之下“噼啵”破裂的聲音伴隨著慘叫和求饒聲響起,這些聲音能讓死亡離他遠去。
他能在折磨這些不知好歹審視他的小東西身上得到平靜,滿足和歡愉,公爵大人的華美精緻的床褥上是比曾經的戰場土壤裡更濃厚的血腥味,這位身份尊貴的上層階級喜歡這樣全是無辜之人鮮血簇擁而成的眠床,這讓他覺得自己年輕依舊,無所匹敵。
而這些人身魚尾的怪物,它們美麗精緻,它們永遠不會死去,天真地活在沒有死亡逼近的世界裡,是公爵最討厭的事物的集合體,如果不是國王像是發瘋一樣要求他好好保護每一條人魚,他很可能在回程的路上就會拿一兩條人魚來取樂,剝掉這些人魚的閃光的鱗片和滑膩的魚皮一定是件很有藝術感的事,他已經控制不住想要讓那些戰戰兢兢的畫家們用人魚滴落的血液畫下這一幕了,這一定比從人的脖子裡噴射出血液作畫更有美感。
公爵知道國王為什麼那麼需要這些東西,他是個老傢伙了,十年前就已經不能咬動飽滿的蘋果,也不能侵犯送到他腳邊的妓女,甚至連全國最好的工匠打造的皇冠都戴不穩,坐在王座上目光渙散地流著誕液,他每當看到這個連呼吸都困難的傢伙掙扎求生的樣子就一陣難以控制,從脊背竄起來的恐懼感,他看到了不久之後自己的將來,這個人要死了,哪怕他是國王,他富有一整個國度,能下令處死任何一個忤逆他的平民,但是他要死了,死亡能將一切歸於虛無。
而這群怪物的眼淚,這群人魚的眼淚,能讓他重新變回那個掌控一切的國王,人類只要活著就能征服所有的不可能,就像是這片之前被稱之為禁區的梅爾美德公海,只要用財力,有人力,能造出能噴出點亮整個海面火焰的輪船,這些人魚也就是一些奇特的變異種。
公爵望著海面,風從他厚重的衣襬竄過,一陣濃烈的魚和血的腥氣,這是個晴朗到詭異的天氣,鑽漾的波光刺入人的眼睛,彷彿有無數條人魚剝落下來的鱗片漂浮在海面反射著太陽,風輕如經年泛黃的油紙報紙一觸即碎,公爵在過度的光下被定格成了黑白的映象。
船緩緩往回航行,海鷗從飄揚的美人魚旗幟下擦過,落在圓圈般的船艙底部的小窗口裡,老查理嘴邊叼著菸斗,半眯著眼睛咀嚼著菸斗尾部,他沒有點燃,現在這種情況下顯然不適合他抽一支提神醒腦的捲菸,老查理背對著沉默地低頭擦拭自己頭髮的水手,用手指粗大幹燥的關節敲了一下菸斗的頭部,裡面掉出一些還沒有燃盡的碎屑,老查理慢悠悠地開口道:
“綠谷,你有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
老查理把那些碎屑隨意地扔到了自己嘴裡,咬了兩下就吞了下去,這是海上一些貧窮的水手常見做法,這些放著點不燃的碎屑他們會咀嚼一線餘味,老查理看著一言不發的綠谷自顧自發出低笑:
“你是個膽子很大的水手,我有時候都不敢想象你是第一次出航——”
老人頓了一下:“——綠谷,你天生屬於大海,你不該回來的。”
“你希望我幫你救出所有的人魚,幫這些怪物逃走,那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留下來的老東西會怎麼樣,仁慈的公爵大人可不會覺得一個糟老頭就沒有取樂的價值,而且講點你不知道的東西,這些船可不是你曾經在圖畫書上看到的隨隨便便的玩具船,上面裝載有火藥。一條船上每時每刻都有上百個攻擊力強悍計程車兵在巡邏——”
綠谷打斷他的話,他有些緊張地攥緊自己膝蓋上的衣物,嘶啞開口:
“——我知道,小勝,金色和銀色那兩條人魚的房間是毎兩個小時換一次班,因為小勝現在醒來了,看守的人變成了三個,其餘的房間是一個人看守,半天換班一次,巡邏軌跡是三層,一層換班,一層二層換班,晚上七點到八點的時間,船上的人都會去廚房那裡喝酒,然後我們大概還要一天就能到達愛斯尼莎碼頭,就是國王所在的城鎮的碼頭,我推演過他們的航行路線了,如果沒有錯應該是愛斯尼莎——”
老查理挑了一下眉頭:“你每天晚上老老實實上碼頭做清掃就是為了摸清這些傢伙的換班規律和航行路線?看起來我們偉大又勇敢還能吃苦耐勞的小水手,並不需要我這個老東西的幫助——”
綠谷猛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下襬,他直直地看向老查理,語氣和聲調都有幾分無法遏制的顫抖:
“我需要的,船長,我真的需要您的幫助了,您不也是準備今晚把艾爾救下來,放出去嗎?”
老查理像是被這句話吐露的資訊蟄了一下,佝僂的背一下挺直,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地捂住了綠谷的嘴,他警惕地四處打量了一下,狹隘的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