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錢都沒有了。”
陳昊洛聳了下肩膀,坐在飯桌前,吃了兩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白無常說你是個精怪?你不是人?”
豐馳臉上閃過一絲遲疑,他端著碗:“洛洛,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警告你啊,別這樣喊我,你比我小,得喊我一聲哥,這是禮貌,知道嗎?我們以前認識?”
豐馳笑了下,神色有些落寞:“其實我能想到,你肯定不記得我了。”
陳昊洛放下筷子,有些疑惑:“不是,聽你這意思,咱倆以前真認識?”
“你奶奶家,是不是在雪鄉?”
“你怎麼知道?唐聞嘉連這都要給你講?”
“不是水仙哥,”豐馳朝他笑笑:“其實我不是人,是一隻梅花鹿,那啥,後來成精變成了人。”
陳昊洛腦子一轟,一段記憶浮現在腦海裡,他瞪大眼睛:“你,你就是那隻梅花鹿?”
豐馳開心的點點頭:“原來你沒有忘記我啊。”
陳家是靠養豬發家的,在搬來清北市之前,他們住在雪鄉,陳昊洛三歲那年,他爸爸趕上好政策,趁機轉業,從純養豬的搖身一變,變成了生產豬飼料的,還成立了一個小公司和幾個生產廠子,然後在清北市買了一套房子,全家便搬了過來。
但是奶奶和爺爺不肯來大城市,說年級大了,不願意折騰,陳家雄和杜豔梅沒有辦法,只能逢年過節的時候擠出時間,帶著陳昊洛回老家住一段時間。
五歲那年寒假,陳昊洛上了小班,得了許多小紅花,他便鬧著要給爺爺奶奶看,陳家雄一個心大,便提前讓司機送兒子上了迴雪鄉的火車。
司機盡職盡責的把他送到了老家,結果他見了爺爺奶奶,只親熱了幾天,又要鬧著出去玩,爺爺笑呵呵的幫他做了個雪橇,讓家裡的小狗毛毛拉著他在門口玩。
雪鄉,顧名思義,全都是雪,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冰天雪地一片,那會兒旅遊業和交通業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碰上太陽不好的時候,連打個電話都要跑到高處找訊號,所以很少有人來這邊旅遊。
天高地闊,人煙稀少,陳家雄和杜豔梅又不在跟前,陳昊洛帶著毛毛卯足了勁的瘋跑。
村裡養小孩,都是散養,一群小孩常常白天吃完飯出去,晚上踏著晚飯香味回家。
陳昊洛性子活潑,和村裡的小孩很快混成一團,一群平均年紀不到七歲的小崽子,成天嘻嘻哈哈,給沉悶的村子注入了一絲活潑的氣息。
那天,他早早吃過飯,帶著爺爺做的滑板,和奶奶塞給他的飯糰,招呼上小狗毛毛,在鄰居小夥伴的呼喚下一溜煙的跑出來了。
他們五六個小孩先是去了常去的一處平坦地方溜了會兒冰,其中一個小孩子突然提議:“你們敢不敢去旁邊的森林裡探險?”
雪鄉旁邊有一片廣袤的森林,天氣晴朗的時候,爺爺會帶著陳昊洛進去打獵,告訴他,森林裡很危險,有老虎和豹子,看見小孩一個人跑進來,會“嗷嗚”一口把小孩吞到肚子裡。
陳昊洛很害怕,便搖了搖頭:“我不去,爺爺說很危險。”
他自小就是乖孩子,任性和撒野都有邊界。
那個小孩子很鄙視他:“城裡來的洋小孩,就是嬌氣!”
為了表明不嬌氣,其他小孩紛紛響應那個小孩,表示要扔下陳昊洛進森林裡去探險,陳昊洛為了顯得合群,一咬牙,便也跟著去了。
剛開始他們走的並不遠,只是在林子周圍打轉,後來那個小孩一直說他嬌氣,說他膽小鬼,其他小孩見風使舵,也跟著說他,陳昊洛剛開始還反駁著,後來就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小孩便說:“你要是敢往裡再走,我就承認你不是膽小鬼。”
現在想想,其實非常可笑,膽小不膽小,豈能是因為這種事情就能證明的?但是那時候他太小了,為了所謂的“面子”,便硬著頭皮帶著毛毛往林子深處走了。
等到他走到一定深處,才發現身後起鬨的小孩都不見了,這才慌張起來,抱著毛毛,站在林子裡不知所措。
他太小了,林子太大,天色漸漸暗下來,讓他浮想聯翩,什麼妖魔鬼怪都出現在腦海裡,他站在一塊石頭跟前,又餓又困,哭也不敢大聲哭,怕招來虎豹和豺狼,吃了他這個孤身小孩。
抱著毛毛抽抽噎噎的往回走,他迷了路,到處亂轉,越轉越亂,到了後來,天色完全暗下來,他憑藉著雪地的反光和月色,勉強走著,然後遇到了一隻小鹿。
小鹿靜靜的臥在前方的路上,腦袋上長著一對樹杈形的鹿角,鹿角下面藏了兩扇大耳朵,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和毛毛,毛毛在他懷裡“嗚咽”了一聲,是個炸了毛的姿態。
他緊緊的抱著毛毛,就要轉身,然而轉身之餘鬼使神差般的側頭看了一眼小鹿,發現小鹿的眼睛裡蓄著盈盈淚水。
陳昊洛停住要走的腿,小心翼翼的走到小鹿身邊,這才發現原來小鹿是被獵人的鐵板夾住了腿,他認識這東西,叫“獸夾”,常常是用來夾一些倒黴的野雞兔子之類的,也看過爺爺擺弄過這些。
放下懷裡的毛毛,蹲在小鹿腿邊,他一邊掰開獸夾,一邊對小鹿懇求:“我不認識路了,我救了你,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小鹿低低的叫了兩聲,似乎是應了下來。
陳昊洛把夾子取下後,看小鹿並沒有害他的心思,便和小鹿一起在原地躺了會兒,後來小鹿耳朵一動,便起身走了兩步,再回頭看一眼陳昊洛。
陳昊洛不明所以,但是毛毛也叫了兩聲,他便抱著毛毛跟著小鹿走,小鹿走走停停,他也跟著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久,小鹿突然站在原地不肯走了,低頭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脖子,連蹦帶跳的往林子深處跑去了。
這個時候,前方傳來錯雜的光亮和鼎沸的人聲,陳昊洛揉了揉眼睛,看到前方爺爺蹣跚著步伐,焦急的大聲喊著他的名字,他眼眶一熱,便哇哇大哭朝爺爺的方向奔去。
後來村子裡的家長帶著自家小孩來給他賠罪,鄰里關係的又不好多說什麼,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事後,杜豔梅為此狠狠地朝陳家雄發了一頓火,明裡暗裡指責爺爺奶奶的看管不力。
杜豔梅和奶奶之前婆媳關係並不是很好,所以陳家雄和陳昊洛耷拉著腦袋,父子倆一聲不吭,任由杜豔梅發洩。
再後來,杜豔梅就不肯讓陳昊洛單獨來雪鄉了,而陳家雄和杜豔梅時常忙於生意,極少有時間回老家,陳昊洛七歲的時候,爺爺因為胃癌去世了,而奶奶在爺爺去世之後沒多久,也走了。
自此,他再也沒有在老家長住過,每年只有上墳的時候才回去一趟,而近些年,回去的愈發少了,都說小孩子的記憶做不得真,他有時候恍恍惚惚,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