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垂,莫名的,竟透出幾分脆弱和寂寥來。
趙錦程猶豫兩秒,還是伸手把沈慳離往後拉了一把。
他一時不妨,踉蹌兩步,皺眉,目光斜向趙錦程,意味不善。
趙錦程聳聳肩,臉轉向另一邊,裝作什麼都沒幹。
目的地到達,念忍率先從車上跳下來。
沈慳離拎著一把傘,撐開,大步跨過水凼,追上來,將傘舉至她頭頂。
念忍扭頭,臉紅撲撲的,見是他,面色沉下來。
“我不喜歡打傘,你自己打吧。”
說完,她鑽出傘下,朝前面的萬達廣場跑去。
沈慳離杵在原地,沒動。
趙錦程走到他旁邊,手搭上他肩膀。
“我也沒傘呢,一起打啊。”
沈慳離斜他一眼,沒吭聲。
趙錦程挑眉,試探:“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念忍吧。”
沈慳離更加沉默,不承認,也不否認。
趙錦程瞭然,撇嘴嘆息一聲,語帶調侃:“有一個字特別適合用來形容你,知道是啥嗎?”
沈慳離抬眼,目光似是不屑。
趙錦程對上他的眼睛,慢悠悠吐出一個字:“作。”
說完,見沈慳離表情似有要崩裂的跡象,補充:“兩個字形容就是:作死。”
沈慳離抿唇,將傘塞到他手裡,自己抬步,邁向雨中。
趙錦程:“……嘖嘖嘖,惱羞成怒了呵。”
雨天,來看電影的人不多。
他們買了飲料和爆米花走進放映廳,直到電影開始,影廳裡除他們五個之外,也才零星幾人,大有種包場的感覺。
影片挺精彩的,念忍看得很專心,抓了把爆米花都忘記吃。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手心黏膩,掏出紙巾擦了下,再想去抓爆米花,卻發現原來放爆米花的地方空了。
她坐在第五排中間的位置,右邊沒人,常瑩瑩和齊雪菲都在她左邊,沈慳離和趙錦程在後面一排。
她環顧四周,連腳下都找了一圈,也沒發現爆米花。
常瑩瑩被她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從螢幕上挪開,轉向念忍,詢問:“你幹嘛呢?”
“我爆米花不見了。”
“啊?!好好的怎麼會不見。”
“我也不知道啊,奇怪。”
“你別嚇我啊。”
“……”
“要不你先吃我的?”
“不用。”
沒找到,念忍只能放棄,但還是疑惑好好的一桶爆米花怎麼能憑空消失。
就在她坐直身子準備重新投入電影的時候,突然從後排伸出一隻手,舉著她的那桶爆米花。
念忍愣住,扭頭,對上沈慳離清潤的雙眸。
放映廳暗光昏昧,螢幕斑斕的投影在他臉上閃爍。
念忍微惱,咬牙切齒,低聲:“你幼不幼稚?”
“嗯。”輕飄飄的一聲,從鼻腔裡哼出來,似是漫不經心,幾乎聽不見。
念忍從他手裡奪回爆米花,忿忿地抱在懷裡。
又吃了幾口,才發覺不對勁,她手抓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拿起來一看,是張疊成方塊的紙條。
念忍擰眉,頭稍微往後偏了下,弧度極小,下一秒立刻再次將頭擺正,然後開啟紙條。
光線微弱,只能藉助螢幕反射的亮度,視線模糊。
念忍將眼睛湊得很近。
瘦硬遒勁的筆跡,是沈慳離的字,念忍一眼就認出來。
很大的一張紙,看上去是從哪個筆記本撕下來的,最上面一行只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餘下全部空白,顯得很多餘。
對不起三字後面還留了個頓號,那一點劃得很長,幾乎成為一捺,似乎含蘊著無盡的話語,卻最終戛然而止。
看似並不真誠,甚至算不上一封信。
但念忍知道,沈慳離從小到大都是個彆扭性子,能做出這麼矯情的事情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看清楚之後,念忍將那張紙條重新疊好,塞回爆米花桶裡。
最後臨走的時候,爆米花沒吃完,被扔在放映廳裡,紙條也仍舊留在那裡面,似乎被人遺忘,又彷彿從沒存在過。
從電影院出來,他們找了家餐廳吃飯,吃完飯又去KTV待了幾個小時,將近十二點才回到青旅。
***
次日雨停,天氣放晴,碧藍的天空彷彿被水洗過一般,枝頭鳥鵲啁啾,空氣中瀰漫清幽的花香和甘冽的青草氣息。
他們下午的飛機,離開南川市,回江城。
上午便想去附近再逛逛,恰好離青旅不遠就有間寺廟,是個景點。
廟門古樸,褚色門樑上懸掛大紅燈籠,青磚壘砌的城牆歷史悠久。
寺廟裡遊人如織,念忍跟著一個旅行團聽導遊講解,落在後面,等她反應過來想要尋找常瑩瑩他們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和他們走散了,於是便一個人慢悠悠四處遊覽。
廟裡樹木繁多,各類品種。入秋的季節,很多樹都禿了,遍地都是堆積的枯葉,昨日的雨水還未蒸發乾淨,樹葉溼噠噠落在泥土中,顏色深淺交雜,空氣中有淡淡的腥味。院子裡還有上百年樹齡的龍爪槐,扶疏鬱茂,高大的樹冠宛如傘蓋,遮蔭避日,陽光透過枝葉篩落細碎的斑點。
念忍不知不覺來到後院,小徑幽僻,行人稀少。
她路過一座大殿,門口一個穿著深藍色布衣的大叔正在掃地。
見到有人來,那大叔瞬間兩眼放光,扔下掃帚就直奔念忍而來。
不由分說將念忍拉進了大殿裡,念忍被迫跪在了殿前的蒲團上,腦子裡還是懵的。
面前擺著一個功德箱,大叔取了三炷香遞給念忍。
“多少給點都行。”
念忍:“……”
她兜里正好還有十塊錢零錢,於是捐進了功德箱。
大叔十分熱情,念忍無奈地接過那三炷香,僵硬地對著佛像拜了幾拜,然後逃也似的從大殿裡跑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見不遠處立在樹影下的沈慳離,他雙手插兜站在那裡,身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