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有些至關重要的細節,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誰來告訴他,他這是跟哪個混蛋結了婚?
***
「小劇徹
——為什麼談戀愛智商會下降?
——你腦子裡裝著一堆齷蹉事,智商能不被你嚇跑?
☆、傅玖老婆
楊茹暮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他放任自己躺在地板上,冰冷的瓷磚倒映著他蒼白的臉,以及那雙閃著淚光的眼睛。
眼淚滑落下來,濡溼了垂落在耳畔的髮絲。
一股突然而至的怒火敲擊著他的胸腔,楊茹暮煩躁地扯落了幾根頭髮,一陣刺痛使得他跟自己生起悶氣來。
重生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他要是早知道重來一次,他和傅玖都會各自成婚,他寧可,早就死了。
楊茹暮抬手遮住雙眼,回憶起他與傅玖相遇的一幕幕畫面……
很多年前,楊茹暮走在姜冼身後,低著頭緊張地盯著姜冼的褲腳。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個上流圈子,心裡既有點興奮,又有點自慚形穢。
整個聚會,楊茹暮都拘謹地躲在角落裡,孤身一人面對別人或好奇或嘲笑的目光。他心都在顫抖,卻偏要裝作毫不在意,那時候楊茹暮才開始明白,他與這個階層,是多麼的格格不入。
一個侍應生推著小車過來,楊茹暮往旁邊讓了讓。這個年輕男人並沒走開,他停下腳步,朝楊茹暮禮貌地笑笑,然後遞過來一杯紅酒,“這是那位先生讓我送過來的!”楊茹暮朝那邊一看,一箇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他,眼神漫不經心,姜冼站一旁雙手插兜,表情冷漠地低聲說著什麼。
楊茹暮目光在這兩人之間流轉,很有些不安。等在一旁的侍應生拿胳膊撞了撞楊茹暮,將酒杯又遞近了一些,示意他接著。楊茹暮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剛碰到杯柄,對方突然移開了……
楊茹暮詫異地抬眼,只見對方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對方卻不等他作出反應,就徑自不容他拒絕地拉過他的手,將他的手掰成一個掌心朝上的乞討手勢,然後姿態優雅將酒慢慢地倒下來,“您得這麼接!”
就這麼,讓他用手,結結實實地接了這杯酒……
被紅酒染成紫紅色的指甲如被風沙掩埋的珍珠,變得毫無光澤,汙穢不堪,楊茹暮兩眼呆滯地看向姜冼,卻發現姜冼正一臉事不關己地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楊茹暮慌亂地將目光轉開,只見姜冼旁邊的那個男人,扯動嘴角,衝他露出一個嘲弄的諷笑。
這是楊茹暮第一次被人敬酒,以這種方式。
姜冼離他只有幾步遠,卻像是沒看到似的,毫不在意地轉開頭,“金老闆,您這邊請……”
那一瞬間,仿如四周的一切都處於雨霧之中,眼前一片模糊,楊茹暮淚眼斑駁地往門口跑,可沒想到的是,本來冷清的入口居然變得人頭攢動,甚至有不少人朝他這個方向走過來,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生硬地警告他,“別擋在這!”
還沒等楊茹暮反應過來,就被嫌棄地推到一邊。
原來他從前那麼嚮往的地方,居然是這麼冰冷而殘忍的……
另一邊,主人家攜兒帶女朝他這邊走過來,那金貴的眼神自動略過他朝更遠的方向看,滿臉都是掩不住的喜氣,“怔爺,你可算是來了……”
楊茹暮木訥地轉頭朝後看,映入眼中的,是一個長得如畫中走出來的神祗一樣的男人,而這個人,居然對他綻開平和而善意的淺笑。
古時候有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使得楊茹暮至今都難以忘懷。
這就是他第一次與傅玖相遇,相對於傅玖的眾星拱月,楊茹暮身旁一個人也沒有。
可傅玖卻朝他露出那樣一個,溫暖的,發著光的微笑。
悄無聲息地,將歲月釀成了一罈溫柔的杜康。
這麼多年了,再回想起來,楊茹暮不禁生出許多不確定。傅玖的笑意太淡,眼神都是泛漣的,就好比每個人心中的太陽,繞己而轉永不停息,這陽光特麼一照過來,不奔著自個來,還能奔誰那?但實際上哪會是那麼回事!
……大概那樣一個笑,也不是給他的,可是,他還是捨不得忘記,那樣一個傅玖。
楊茹暮從回憶裡掙扎出來,卻發現滿臉都是眼淚,連呼吸都變得深而冗長。他雙手抱膝,蜷縮起身軀,心裡有個聲音小聲地問:他熟悉的那個傅玖,去哪兒了?
手機又開始振動,楊茹暮心有餘悸地掏出來一看,那頭顯示著一串數字,那是楊翊濘的號碼。
家人電話從來不儲存,這是楊茹暮的風格。
“溫小瑜,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接我?”
“……”楊茹暮將手機拿開,咬著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溫小瑜?”楊翊濘壓低聲音不高興地喊,楊茹暮都能想象這小子斜著眼瞪他的樣子。
“知道了,我明天就來接你。”
“……溫小瑜,你感冒了?”
“快好了!”
“然後呢?你對此有什麼想法?”
“……什麼?”
“你不對此作出檢討嗎?”
“……”
“你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感覺到本王的重要性?”
“……”怎麼兩天沒見,都自封為王了?
“離了我,你看誰還大晚上爬起來給你端茶送水!哼!友盡!”不能再愉快地玩耍了,楊翊濘撂電話撂得特別酸爽,真是傷不起,他要是不給她打電話,她恐怕都能把他忘了!楊翊濘若有所思地盯著螢幕,等徐老師過來熄燈,溫小瑜還沒給他回電話,楊翊濘將腦袋埋進被窩裡,怒視著設定成他老媽照片的屏保。
溫小瑜,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你談談人生!
楊茹暮雙手捏著手機,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這個時候,他突然想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他怎麼能對人生如此絕望?重來一次,他已經得到了最珍貴的一件東西,怎麼能因為別的人而後悔?
結婚就結婚吧,傅玖的事,楊茹暮什麼時候有那個資格插手?
重來一次,如果老天註定讓他有所取捨,他一定還是會牢牢抱住楊翊濘,絕不放手!
綿稠的寒氣直往他的骨頭裡鑽,楊茹暮抬起頭,窗外的世界被雨淋得一片狼藉,他顫抖著爬起來,一步步挪過去,拉開門趴在陽臺上。
溼答答的護欄激起一手臂的戰慄,楊茹暮木然地朝外看。
不遠處有隻被雨淋得瘦骨嶙峋的小狗,它耷拉著耳朵可憐兮兮地趴在樹底下,不知怎的,令楊茹暮又想起那個午後,他那個媽說,她,想他,很想很想!
楊茹暮睫毛忽閃,將視線挪開。
腳邊的蘭花拖著被雨水打溼的青澀葉子默默顫抖,楊茹暮追著那滴從它身上滑落的雨滴往下看,它顫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