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看媽媽。”
“好,我陪你去?”
蘇一帆知道這件事始終是白陶的心結。去年白阿姨的忌日是白陶獨自一人去的,他那次沒能騰出空閒,更不願意打擾。這次白陶開口了,他也該盡一份心意。
“嗯,你有空嗎?”
“有的。”
沒有他也會想辦法抽出時間的。
“睡吧,到時我們一起去看她。”
他們是清明節當天的飛機,早上九點的航班,中午就到了B城。
在城裡隨意解決了午餐,兩人乘車去了坐落在近郊的墓園。
白陶穿著黑色的襯衫,下身是駝色的休閒褲。他買了一束白菊,一言不發為蘇一帆領路。
舉目望去這裡全是鱗次櫛比的石碑,灰茫茫的片區之間綴著零星的綠意,不得不叫人心境荒涼。
命運無常的道理,說起來都懂,真的遇到了,體會卻完全不同。事到如今,也只能說造化弄人。
黑白照片上的女性生得古典恬靜,清瘦的瓜子臉和秀麗的五官沒有什麼時光的刻印,嘴角還帶著溫柔的笑容。光憑這張照片,除了可惜之外,很難想象女人經歷了怎樣多舛的一生。
白陶大概是像他那個幾乎沒見過面的父親多一點,只從母親那兒遺傳到那雙黝黑明亮的狐狸眼。
白陶帶了些工具,開始清潔墓碑和大理石臺,蘇一帆本來想幫忙,卻被他攔下了。仔細掃開灰塵,擦亮碑面,白陶做完這些,才從蘇一帆手裡接過花放在石臺上。
如今公墓已經不再允許在墓區焚燒紙錢和上香,環境好了很多,空氣裡不再瀰漫香燭和焦灰的難聞氣味。
白陶一直沒有說什麼話,擺好花束之後便跪在了墓碑前,雙手合十舉在胸口,靜默幾秒鞠了三個躬。等他睜開眼,發現蘇一帆也挨著他跪了下來。
“媽媽,我們來看你了。”
蘇一帆也照樣鞠躬。
“陶陶我會好好照顧的,您不要擔心。以後我們會常來看您。”
他做完這些,見白陶紅著眼盯著他發愣,不由得有些心疼。他剛想說不要哭,白陶卻沒有真的流淚。
兩個人待了很久,等到掃墓的人群都散了七成,才打道回府。
從墓地出來後白陶明顯情緒不高,臉上冷寂的神情叫人看著都有些不忍心。他從來不是脆弱的人,此刻卻在微寒的春風裡顯得異常單薄。
蘇一帆也不知是怎麼了,平日裡擅長的安慰此刻全然說不出口,只得嘆息著把人摟進懷裡。
白陶順勢抱住他的脖子,毛刺刺的頭髮蹭到他的臉頰,帶來一陣微癢。
“哥……我就只有你了。”
男孩喃喃開口,彷彿是在重複某種咒語。
“我知道。”
蘇一帆猶豫了一會兒,鄭重地回答。
他平時所熟悉的白陶,是很少顯露出這種消極的狀態。他總是保持安靜,從不主動提起自己的家事。
他忌諱這些,蘇一帆也不會刻意去問。有些東西並不適合分享,他知道白陶需要一定的空間去自己處理傷痛,但同樣很願意聽對方袒露心跡。
他在意白陶,像愛護家人那樣,希望成為他的支柱。
“我們去以前住的院子看看吧。”
蘇一帆畢竟多年沒有在B城待過太久,記憶模糊了許多,自然是不識路的。白陶才是對這裡熟悉的那個,他們乘坐修建了多年的地鐵去了城市另一頭的老城區。
這些年發展快了,人們東奔西走,散得散,離得離,都想著往更好的地方去,只有舊樓房還維持著原樣,像晚年淒涼的老人,僵乏地留在開始的地方。
這時候說懷念,也只是一種感慨,真要回去,恐怕大家是不會樂意的。
白陶帶著蘇一帆進了院門,保安亭空空如也。
這裡原本住的就多是離休的老人,現在大多做了租戶,還有不少房子空置出來,不復往日的熱鬧。過不久這裡要推倒重建,立起來的恐怕就是幾十層的高樓。
“我們那棟還沒拆呢,不過已經被別人住了。我們也很早就搬走了。”
白陶耐心解釋著,大大方方拉起蘇一帆的手。
“哥哥,我們去那邊!”
大院裡果然還保留著舊籃球場。地面修補了一些,一片片像黑白調色盤。籃板上的綠色框線早已褪得不成樣子,只剩下淺淺一層;紅褐色的球框下已經沒了球網。
“我記得以前你在這兒打球。那些大孩子都不如你,不願意帶你玩,你只能領著我們這些小蘿蔔頭佔場子。”
“是啊,你那時候,才這麼高,”蘇一帆在腿根處比劃一下,“又小又瘦。”
“我哪有那麼矮?”
“你才六歲吧,一米封頂了。”
“你的腿才沒有一米。”
白陶假裝生氣,扭過頭不去看蘇一帆,手卻勾得緊緊的。
蘇一帆沒有說話。
就這麼沉默得走了一段,男孩終於忍不住轉身去看跟在他後邊的男人,只見他彎著眼睛,笑得溫柔溺。
就這麼一直走下去,該是多好的結局。
21
“嗨,一個人嗎?”
“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蘇一帆抬起手,微笑著向眼前的紅髮女郎展示自己的無名指。
他還以為只有在國外才會遇到這麼熱情的女郎,習慣性的自頭到尾打量了一番。
對方很明顯錯誤的把這當作了某種暗示,沒有放棄地繼續靠近。
濃郁的5號讓蘇一帆不可察覺地皺眉,他退後了一些,卻沒躲過女人搭上來手臂。
“抱歉,”蘇一帆紳士地擋住對方緊接著要貼過來的身軀,“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已經結婚了。”
“為什麼不試一下呢?她不會知道的。比較一下你就知道誰比較好。”
“我不需要。”
蘇一帆一向耐心有限,語調突兀的冷下來。
女人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尷尬,不過很好的調整得體。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做個朋友總可以吧?”
“不用。”
沒想到蘇一帆一下子態度滑坡這麼大,女人臉上的笑已經掛不住了,不過她還是保持風度,端著酒杯去了另一頭。
“哇,你真的是被嫂子管得規規矩矩的,嗯?”不知道站在不遠處看了多久戲的紀戈抱著手臂蹭過來,臉上的神色誇張得很。
“這還要人管,你婚戀觀有問題。”
蘇一帆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