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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折斷。

我恢復些妖力,漸漸看得清塔外事物。

小和尚將青瀾斷劍踩在腳下,低下頭,分明無甚表情,卻無端生出些蔑視意味:“你救不出。”

青瀾跌坐地上,血液匯作一條小小河流,長且細,似一條紅色絲線,緩慢流過來,流過來,染紅了冰冷的石牆。他左臉一道細細血痕,右手軟軟垂著,模糊了血肉。他望過來,漆黑瞳眸彷彿深沉的淵,風難拂過,光難映進。忽地,青瀾笑起來,自顧自:“兄長,是我沒用。”

不是你沒用。

我伸指撫上冰涼石壁,彷彿撫摸他沾血面頰,細小的酸澀一絲一絲,織成網,網住一顆無情心,原本的無情心。

我想抱擁他,使出六分氣力,少兩分不夠暖,多兩分不夠柔,於適宜的力度裡,吻一吻他額心,點一點他唇角,告訴他,不是他沒用。

他已經拼了命,不要再添傷痕。

他看不見我,低著頭,髮絲掩映,眸光一寸一寸冷起來,完好的左手拾起斷劍,醞釀了時機,便要向小和尚胸口刺去。

這是個不要命的人。

可惜小和尚不動聲色,早將他動作看在眼裡,青瀾此舉無疑送死。

“停下來!”

千年的悠然時光裡,我從未像今日一般,惶恐驚懼,力竭聲嘶。

那一道竭力的阻攔透過厚重的塔,傳至青瀾耳中,他停下來,一心上前的蓄力惹他踉蹌,他怔怔地,回過頭。

“快走。”我望著他失神的眼,冰涼的水滴落下來,鼻頭有些酸,那酸澀絲絲縷縷,抓不到,無實質,卻又充斥全身。視線模糊,他軟垂的右手化作模糊的紅,幾乎要融在冰冷的石壁,陌生水滴不停歇,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我無閒暇思索,只是將手指貼上石壁,開口時帶些鼻音,“快走,青瀾,聽話,快走……”

青瀾貼上來,眸中濃稠的黑,靜默著,良久,他道:“兄長,你要等著我,記得等著我啊……”

我看著他離去,像是放下了心,又像是不曾放下,若是放下,為何胸腔中仍空蕩,彷彿失卻重要物件,若是未放下,那麼我的心,去了哪裡呢。

自衣袖中取出青瀾從前贈我的前世鏡,以衣袖擦拭鏡面,便現出一條鱗片銀白的蛇,扭動蜿蜒,冰冷的獸態。

這是一隻無情妖,又不是一隻無情妖。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我再無一次好眠。

日升日落,花開花謝,我如往常一般倚在冰冷石壁,冷眼看著塔外的繁華。數不清在塔中度過幾個年頭,我只是日復一日看著四季更迭,看枯枝發新芽,看它漸漸舒展一枝一葉,間隙裡,開一朵端芳的花。

這一天彷彿很冷,過路行人裹了棉衣於我面前匆匆走去。我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淡作小小的點,方收回目光。再抬眼,卻見一個少年停在塔前,手掌與臉頰紅似傍晚的霞,偏偏又透些暗沉,他走過來,一雙杏子似的圓眼睛黑白分明:“旁人都說,這裡關著個妖怪,我爹卻告訴我,塔裡頭不是妖怪,是他的故人。”

我將這孩子仔細打量,終於覺察他眉目間幾分熟悉。他與書生有些相像。

“你爹可是姓許?”

許久未曾與人交談,再開口時,嗓音帶些沙啞。

少年似乎被這道來自冰冷石塔之內的問話嚇住,他睜大了眼睛,顫顫地指過來:“你是什麼人?”

“塔中妖。”我答他,末了,再添一句,“一條蛇妖。”

他退後一步,口中卻仍堅持:“我爹喝醉了,無意告訴我這樁事,要我過來看你,他說,自己從前做了不好的事情,於是不敢過來……他讓我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少年口中撥出茫茫的白霧,借它片刻溫熱,呵在指間。

我施了術法,令他透過石壁,看清我的模樣。

尖利獠牙,猩紅瞳眸,右頰下方覆幾片冰冷蛇鱗,我將猙獰模樣展露,只期他驚恐逃離。

與書生有關的一切事物,我皆不想看見,算不得恩怨仇恨,書生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庸人,不值得為其投擲恨意。我與他早無牽連,他本就是匆匆過客,無關情愛,至多恩情,如今連同恩情都不復有。我再不欠他,再過幾十年,便能將其忘乾淨。

好的壞的,都忘乾淨。

了斷,便要徹底斷乾淨,於是我不願見他。

眼前少年果然受得驚嚇,半張著口,彷彿失卻聲音,呆愣良久,終於轉身奔逃。

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影子,恢復了原本模樣,支了頭顱笑出聲來。將旁人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收入眼中,我竟覺出久違的快意,彷彿塔中無盡的黑暗都能夠忍受。

將暗給予旁人,心中便能亮一些。

這座降妖塔中不知囚過多少妖魔,時日久了,便積攢下濃重的仇恨怨念,每日吸食這些東西,難免沾上陰暗心思。

被塔中邪念染髒了心,即便出得塔中,卻也修不成仙人身軀。

這一切不過拜小和尚所賜。

塔外飄了細雪,飄揚著像是楊花飛絮,遠看一團團落下來,沾了泥塵便融作水,有些髒。

我覺察到冷,只得攏一攏衣衫,將身側一疊信箋擱在膝上,一張張看過來。

皆是青瀾暗中送來。

小和尚時常與塔前守著,青瀾不能過來,只得送了書信,訴說近況。

手上這張密密地盛了許多字,青瀾向來率性,於是字跡也透些灑脫,不成行,上下帶些牽絲。他於信上寫,他的修為已經進步很快,再過一些日子,便能將我救出。我知他話中蹊蹺,問了他為何修為精進如此之快,卻皆被好言敷衍,往復幾次,便不再問。

他不願講,我如何,都是問不出的。

想來青瀾已然有了打算,我在塔中阻止不得,雖心焦,卻終究無甚作用,即便阻止也不過無用功,便只得囑咐他珍重身體,勿要走險途,我不在他身邊,不捨得他傷了,很擔憂他。我明白這句話同樣無用,然而仔細將這一句書於信箋時,筆尖的輕微顫動總會洩露一點心思。那向來端正娟秀的小楷彷彿也帶些旖旎顏色,橫沾了柔軟弧度,偶然一個側鋒竟現出顫動的跡象。我記得自己將信箋摺好,暗自用術法送出去時,一顆心跳得很快。

展開信箋,是我最歡喜的時候。

尋出最近的一張,前半段照例寫了瑣碎小事,溫軟情話,最後一句,卻定下了相見的日子。

他寫,三日後,來此救我……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三日時光已然度過兩日。

小和尚如從前一般於塔前靜靜打坐,不言不語,雪粒落在他衣上,未融化。他背對著,我不知他眉目會否沾雪,腦中卻無端現出他的面目,一雙眼,融不盡的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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