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辰拿過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那為什麼?”安赫看著他。
“你猜。”那辰拿著杯子,在杯口輕輕咬著。
“不想猜。”
“因為我爸特別討厭我這樣。”那辰用牙在杯口磕了幾下,笑著說。
安赫沒有說話。
雖然那辰比他的學生要大幾歲,但他的性格,情緒,包括女裝和那些故意打出來的腦殘火星文,以及他提到父母時詭異的語氣……如果那辰是他的學生,安赫覺得自己大概會跟他好好聊聊,還會跟他的父母也聊聊。
那辰吃飯依舊很安靜,一言不發,吃得挺專心。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安赫正想找個話題說兩句,那辰突然低著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啊?”安赫愣了,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那天的事。”那辰拿過紙巾擦了擦嘴,抬起頭。
“哦,”安赫本來已經不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現在那辰這麼一提,他腦子裡立馬呼嘯著閃過各種畫面,還配著喘息呻|吟,他應了一聲就說不出話來了,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不提了。”
那辰低下頭繼續吃,安赫靠在椅子上點了根菸叼著,那辰說對不起時的樣子,讓他感覺這人大概很少跟人道歉。
安靜地吃完這頓飯,走出飯店時才發現又開始下雪了,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
“送你回去。”安赫發動車子。
“嗯。”那辰點點頭。
安赫本來已經做好了如果那辰還說去哪他就嚴辭拒絕的準備,現在那辰這麼順從地同意回家,倒讓他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把車開到小區門口,安赫停了車,回手準備從後座把那辰的衣服拿給他的時候,那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安赫扭頭看著他。
“親我一下。”那辰靠在椅背上,偏過頭說。
第十二章 走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安赫沒動,保持著伸手去後座拿衣服的姿勢。
那辰也沒動,就那麼靠在椅背上看他。
這是安赫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近距離地跟那辰面對面,睫毛,眸子,都清楚地在他眼前。
他沉默地一寸寸地打量著那辰的臉,從前額到眉毛,眼睛……目光在那辰的鼻樑上停下了。
“你鼻子上這個洞是……”安赫問。
“鼻孔,”那辰回答他,“你也有,倆。”
安赫用手往他鼻子上指了指:“我是說這個小眼兒,是打過鼻釘?”
“嗯。”那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會不會……”安赫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算了。”
“不會漏鼻涕。”那辰說。
安赫愣了愣笑了:“你確定是我是要問這個麼?”
“確定,”那辰也笑了笑,“太多人問過了。”
幾句話說完,車廂裡又恢復了沉默,安赫伸手把衣服拿了過來,放到那辰腿上,那辰的姿勢沒變過,一直就那麼側過頭看他。
“都洗好了。”安赫坐正看著前方在路燈的亮光裡飄舞著的雪花。
“真不親?”那辰把裝著衣服的袋子塞到自己屁股下邊兒坐著。
“不親,下車回家吧少年。”安赫說,他不知道那辰在想什麼。
“你急著回家麼?”那辰還是坐著沒動。
“不急。”安赫雖然不打算跟那辰有什麼親密舉動,但也並沒想著編著藉口逃離。
“那聊會兒行麼,我現在不想回去。”那辰的聲音很低。
“嗯。”安赫隨手拿了張碟塞進CD機裡,他從那辰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祈求,有些意外,扭臉盯著他看了幾眼。
安赫隨手拿的碟是ACDC的,平時他不常聽,開車的時候聽著老覺得會跟著節奏衝對面車道上去。
音樂前奏響起之後,那辰打了個響指,用手在腿上一下下跟著鼓點拍著,然後一仰頭閉著眼開始唱:“See me ride out of that sunset,On your color TV screen……”
安赫本來還在想著找點什麼話題聊,一看那辰這架式,他就放棄了,靠在車窗上發呆。
那辰一開始是在自己腿上拍,到後面唱爽了,手在車窗車頂車座上一通拍,腳也跟著一下下地踩著,突然就進入了他站在臺上打鼓時的那種狀態。
他把紙巾盒一掌拍得差點飛到安赫臉上時,安赫沒有阻止他,只是把紙巾盒扔到後座,順便把已經有些鬆了的香水座也揪下來扔到後面。
如果忽略他和那辰現在莫名其妙的關係,他其實很喜歡看那辰這個樣子,抿著唇,閉著眼,每一個動作都很帥氣。
那辰唱歌聲音很好聽,沒有李凡那種明顯地撕裂感,只是直白中帶著沙啞,還有很輕微的鼻音,囂張而天真。
一首TNT唱完,那辰往車座上一靠,不動了,胸口輕輕起伏著。
安赫抬手鼓了鼓掌,那辰笑笑:“你介意我抽根菸麼?”
“你介意我把天窗開啟麼?”
“不介意。”
安赫開了天窗,拿出煙盒,抽了一根遞給那辰,自己也拿了一根點著了叼著。
“你是教什麼的?”那辰對著天窗慢慢噴出一條細細的煙。
“政治。”安赫說。
那辰夾著煙,很有興趣地看著他:“真的?”
“要不要我給你上一堂《走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安赫笑笑。
“別,”那辰嗆了口煙,咳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要不我給你上堂火化機原理與操作吧。”
安赫看著車窗外面,沒出聲,如果不是那辰這句話,他都快忘了那辰的專業了,猛地聽到這個,再看著車窗外被寒風捲得四處飛舞的雪花,他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冷。
“怕了?”那辰坐直身體,手指在他脖子後面輕輕勾了一下。
那辰大概是想嚇他,但指尖卻還帶著暖意,安赫轉過頭想拍開他,被他又順手在臉上勾了勾。
“你為什麼會選這麼個專業?好就業?”安赫捏著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回了座椅上。
“沒想過,”那辰聲音冷了下去,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盯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我就知道能把我爸氣半死……”
“就為氣你爸?”安赫看著他,幼稚。
“嗯,”那辰很認真地點點頭,“他生氣了,我就高興。”
“傻逼。”安赫看著儀表盤說了一句。
“嗯?”那辰咬著菸頭笑了笑。
“傻逼,”安赫重複了一遍,“不知道原因,不過就算是你爸有錯,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也是傻逼行為。”
“你也這麼教育學生麼?”那辰放下車窗把菸頭彈了出去。
安赫沒說話,他當然不會直接說學生是傻逼,如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