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辰沒等他說完,把電話掛了,關了機。
我累了。
很累。
安赫的話始終在他耳邊飄著,壓過了黑夜裡的所有聲音。
車開得很快,那辰盯著前方,夜深了,夜店裡一片喧囂,外面的街道上卻很冷清。
風颳在身上失去了平時讓他爽快的寒意,冷透身體的感覺被心裡的怒火燒得煙消雲散。
一直衝進了停車場,他的車才減了速,在三層的停車場裡慢慢兜著圈。
雷波的車很好找,那辰在地下二層找到了他的F150,旁邊停著的是雷波的霸道,兩輛車都開出來了,雷波今天是帶著人出來K歌的。
那辰把自己的車停到了下一層,拎著鐵棍回到二層,蹲在了能看清雷波車的角落裡。
雷波從來不會在大門口等人把車開出去,他習慣自己到停車場取車。
那辰點了一根菸,夾在手裡卻一口也沒有抽。
他的手一直在發抖,無法控制地發抖。
害怕,憤怒,難過,他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種情緒讓他現在腦子裡什麼都無法思考。
菸灰燒出了長長一截,在手指抖動的時候落在了地上。
那辰把菸頭按滅,又點了一根。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零星有幾個人來取車,沒有人看到蹲在黑暗裡的他和他手裡暗淡的火光。
第四支菸燒到了盡頭時,那辰聽見了電梯方向傳來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他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腿,拎起了放在腳邊的鐵棍。
“明天下午再過來接我,”雷波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去店裡轉轉。”
“好的,我早上去弄弄車吧,要保養了。”葛建回答。
“嗯,還有……”雷波的話沒有說完,後半句被壓在了嗓子眼兒裡。
從旁邊角落裡衝出來的黑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攔在了雷波面前,接著就是沉悶的撞擊聲,雷波捂著肩晃了一下,撞在了後面跟班的身上。
在跟班想要護住雷波之前,黑影再次揚起手,對著雷波的臉砸了下來。
“那辰?”雷波下意識地抬手擋在了眼前。
那辰沒有說話,鐵棍第二次落下,狠狠地砸在了雷波手臂上。
他聽到了骨頭斷裂時發出的脆響和雷波咬著牙的一聲吼。
第三下他沒能砸中雷波,鐵棍落下時被葛建架住了。
葛建幾乎是撲到他身,摟著他猛地往後推了一把,聲音壓得很低地他耳邊吼:“你不想活了麼!”
那辰不出聲,沉默地對著葛建撞過去,葛建被他撞開了,連著退了好幾步。
再衝過去的時候,雷波的幾個手下已經擋在了雷波面前,離那辰最近的那個已經抽出了刀,那辰想也沒想對著他的手一棍抽了過去,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刀掉在了地上。
“誰他媽讓你們用刀了!操!”雷波罵了一句。
這是那辰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之後所有的聲音都從他耳邊消失了,叫喊,咒罵,拳頭帶出的風聲,混亂的腳步聲……一切都消失了。
他狠狠地掄出鐵棍,怒火燒得他全身都被疼痛包裹,每一拳,每一腳,每一次撞擊,都是他憤怒的出口。
沒有人見過如此瘋狂的那辰,血紅的眼睛,冷得讓人發寒的眼神。
他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兩次被人打倒在地上之後他都站了起來,沒有停頓地向靠近他的人狠狠砸出拳頭,目標明確地向雷波逼過去。
有兩個跟班被他砸倒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雷波抓著自己的胳膊往後退開:“給我打!打死拉他媽倒!”
拳頭和腳不斷落在那辰身上,他手裡的鐵棍掉在了地上。
葛建推開了兩個正狠狠往那辰身上招呼著的人,撿起了鐵棍,揚起手猛地掄在了那辰背上。
那辰的動作頓了頓,停住了,接著緩緩倒在了地上。
一個人衝過來抬起腳準備再往他肚子上踢過去,葛建攔在了這人面前,狠狠盯了他一眼,這人怔了怔。
“弄上車。”葛建轉頭看了看躺在地上不再動了的那辰說了一句。
幾個人過來把那辰拖上了車,扔在了雷波那輛F150的後車鬥裡。
“雷哥你沒事吧?”葛建湊到雷波面前,又轉頭喊了一聲,“過來扶一把!愣你媽逼!”
兩個跟班跑過來想要扶著雷波的胳膊,雷波抬抬手:“不用。”
“雷哥先上車。”葛建轉身往車旁邊走,拉開了車門。
“葛建,”雷波彎腰撿起了扔在地上的鐵棍,走到了他身後,“你真是……讓我感動。”
葛建轉過臉,鐵棍砸在了他肋骨上。
他彎著腰跪在了地上,手捂在肚子上,喘了半天才出了聲:“雷哥……”
“提醒你多少次了,別當我面兒玩花樣,”雷波笑了笑,鑽進了車裡,“上車。”
疼。
全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地疼。
很冷。
那辰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冷了,不,是很久沒有因為寒冷而感覺到痛苦了。
風颳得很猛,他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尖嘯著從他身體裡穿過。
“醒了?”有人問了一句。
那辰慢慢睜開眼睛。
四周是濃濃的夜霧,黑得什麼也看不見。
兩束強光從他正前方射了過來,是車燈。
眼睛在刺眼的光裡一陣發疼,他抬起手擋了一下,但肩上的巨疼讓他很快又垂下了胳膊。
雷波蹲在他面前,手上胡亂地纏著繃帶。
“小辰辰,”雷波在他臉上輕輕摸了一把,“我還是頭回見你發這麼大的火,開眼了。”
那辰沒說話,拍開了他的手,喘息了幾秒鐘突然猛地跳了起來,膝蓋狠狠地往雷波臉上撞了一下。
“我操|你大爺!”雷波捂著臉摔在了地上。
兩個人跑過來架住了那辰的胳膊把他拉開了,雷波爬起來一腳蹬在了他肚子上。
眼前一陣發黑,刺眼的燈光消失了,變成了在黑幕前跳動著的紛亂的光斑。
雷波揪著他的衣領:“你信不信我今兒晚上在這兒弄死你?”
“隨便,”那辰盯著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隨便。”
雷波跟他對視了一會兒,也笑了起來,掏出紙巾擦了擦鼻血:“弄死你不行,我又不是黑社會,這種事兒咱從來不幹。”
那辰沒說話,嘴裡有腥甜味兒,胃不斷翻騰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