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多少功夫,自己畫了這麼久的“病容”還沒亮相就走了,情愛太能矇蔽雙眼,可憐真正的程鈴就在這種敷衍下被騙到死。
關亦心把清露提成了貼身伺候的二等宮女,她並不怕宸王對自己的監視,提防清露會讓宸王與自己互相猜疑,倒不如重用她,儘快降低宸王對自己的戒心。
關亦心一病就一年有餘,宸王每次見到這位皇后,她就更加衰弱幾分,甚至到後來走路都需要十七攙扶,那弱柳扶風,西子捧心的嬌弱姿態甚至讓他有種她不是裝病,是真的病的嚴重的很的錯覺。
詢問了十七,宸王甚至難得的對關亦心產生了某種欽佩,這女人,對自己能這樣狠。
皇后確實病了,為了避寵,她長期服用十七調配的可以令人身體虛弱的藥,這藥的毒性並不大,停用調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但是因為皇甫煜盯得緊,時不時派太醫來問診,她為了不露出任何破綻,生生把這藥一日不斷的喝下去,雖無性命之憂,身子卻已經有了虧損。
中宮久病,皇帝無子,先前被皇甫煜按下去的朝中大臣,尤其是言官又開始蠢蠢欲動,紛紛上書請求皇甫煜選秀納妃,充盈後宮。
關亦心做足了賢良姿態,拖著病體在御書房外跪請皇甫煜選秀,說自己無子已是失德,不能還像以前一樣任性善妒,害的皇家後繼無人,說到動情處,聲淚俱下,見者無不稱頌,一舉徹底摘掉了”妒婦“的大帽子。
凌波殿裡,關亦心掩住嘴,低低的咳嗽一陣,緩過氣來:“沒了我這個擋箭牌,這次的選秀眼看著要成了,沒動靜的都是皇甫煜的死忠,早得了他的授意閉嘴,名單在這,皇叔能處理掉多少是多少,反正沒一個是尾巴乾淨的。”
程鈴一個孤立無援的深宮婦人哪裡知道朝廷中的人事,名單不過是從劇情預覽上照搬而來,找個由頭給宸王罷了。
宸王伸手去接,月光之下,皇后的手指比那雲母宣更要雪白三分。
看關宸王收好了那張紙箋,關亦心壓低了嗓子,又道:“程錦已經和皇甫煜鬧開了,我這心黑手狠的哥哥撒起潑來比女人可怕十倍,夠那狗皇帝喝一壺的,皇叔不妨也準備幾個美人安排進宮,我自會關照。另外,大可以散步一些皇甫煜不舉,所以才至今無子,選秀也沒什麼用的傳言。”
關亦心蒼白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只可惜找不到機會,要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他真真正正斷子絕孫!”
宸王僵硬了一下,讓關亦心多注意身體的客套話愣是梗在了喉嚨裡。
關亦心十分敬業的拖著說話一句咳嗽三聲的身體主持了皇甫煜在位的第一次選秀,還順著皇甫煜的心思淘汰掉了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宸王安排的自然是留下了,給的位份也不低,留下的秀女都和程錦似的,弱質纖纖,帶著幾分出塵仙氣,一派清高孤傲,至於是真的清高孤傲還是裝作清高孤傲來博得聖寵就不得而知了。
其中家世最為清貴的,當屬蘭臺寺大夫之女許嘉言,許嘉言素有京師第一才女之名,孤傲清冷,似竹如蘭。關亦心在上首坐著,見她不卑不亢的領了中選的名牌退下,一陣感傷,這樣的女孩子,程錦連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奈何王八綠豆,天生一對,後來的修竹再美,它也是看不見的。
第六章 《大雍雙龍記》 6
為了選秀的事,程錦果然和皇甫煜好一通發作,皇甫煜左哄右哄哄不好,氣憤之下把新冊封的妃嬪──其實也不多──統共就五個──寵幸了個遍,程錦從沒被如此冷落過,賭氣之下回去和妻子恩愛,讓程夫人有了身孕。
因為關亦心的干預,這個孩子來的時間有了變化,劇情預覽上,太子都兩歲了,程夫人才被切出喜脈,而現在,皇甫煜還沒一個子嗣,程錦先要當爹了。
程錦因為此事居然破天荒的先向皇甫煜服了軟,一邊和皇甫煜雙宿雙飛一邊默許皇甫煜越來越頻繁的臨幸後宮,再也不拈酸吃醋。程錦雖然脾氣大,卻也知道子嗣對一個皇帝而言有多重要。
殊不知,宸王送進宮的美人在服侍皇甫煜時所燃的香料中摻雜了大量催情和絕育的藥物,皇甫煜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讓女人受孕了,這還是宸王從關亦心要皇帝斷子絕孫的願望中受到的啟發。
從丞相夫人那得知了程錦的妻子有了身孕一事,關亦心立刻讓清露傳了訊息邀宸王會面。月光如霜,照進凌波殿內冰冷而蒼白,一點也不明亮。兩道長長的影子映在光潔如鏡的地磚上,一個是皇叔,一個是皇后,絮絮私語盡被晚風打碎了,連離得不算遠的侍女也聽不得十分真切。
“這一件事極要緊,皇叔的機會到了。”關亦心原本慘白的臉頰上因為激動暈染開兩朵病態的潮紅。
“程錦娶了高自遠的孫女高若華,高若華有了身孕,現在大概五個月了,我娘今日進宮才告訴我的,千真萬確。程錦既然容不下我,皇甫煜自然也容不下高若華,怕是孩子一出生,程錦就要對她下毒手。”
“高自遠做了兩代帝師,加封太子太師,崇政殿大學士,雖已致仕,在清流派中的地位依舊舉足輕重,說是一呼百應也不為過,倘若謀害高若華一事敗露,程錦的下場”
關亦心這口氣喘的意味深長:“我倒要看看丞相府這回護不護的住他,皇甫煜這回又護不護的住他。”
關亦心凝視著宸王,雙目亮的可怕,其中隱隱有水光閃動:“我有一不情之請,皇叔千萬救一救高若華的性命。”
宸王被這目光一驚,怔愣半晌,竟是笑了:“永寧侯府嫡長女被汙自殺的事情是誰一手謀劃?論心狠手辣絲毫不輸程翰林的程皇后居然要我救人?當真稀奇。”
宸王諷刺完這一句,回身大步踏進黑暗中,就此離去。關亦心心頭大震,望著那修長挺拔的背影五味陳雜,身形一晃,如同被抽了魂一般,羞愧似的喃喃道:“不過兔死狐悲而已。”
清露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扶穩了皇后的身體,擔憂的小聲道:“娘娘身子不好,不宜出來太久,奴婢送娘娘回宮去。”說罷俯低了身體,把關亦心往背上一負,衝鳳儀宮疾行而去。
高若華死了,清露稟報這條訊息的時候看見皇后的臉上充滿悵然,關亦心掩住嘴,低低地咳嗽一聲,雖然難過,卻並不意外。高若華若不死,事情就鬧的不夠大,事情若鬧的不夠大,對程錦和皇甫煜的打擊也就不夠重──更何況救高若華對宸王又沒有什麼好處,自己多嘴的那一句不過為求個心安罷了,假惺惺的,虛偽的心安。
關亦心點出了破綻,宸王的動作也極其利落,沒隔幾天,參與暗害高若華,本來要被程錦滅口的產婆就出現在了高府。高自遠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在大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