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萬丈深淵,背後是追他的人。
他就猶疑了那麼一瞬,突然福至心靈,發現楊柳就在那深淵下面。
夢裡的舒楊很篤定,他相信自己只要跳下去,跳下去了就能找到楊柳。
可還沒來得及動作,身後人已經提著一把刀,狠狠朝他劃了過來。
舒楊猛地抽搐一下,覺得後背疼得像要裂開,在醒來前的一剎那他回頭,看到背後是楊柳的臉。
外面衛生間的門輕輕響了一下,舒楊睜開眼睛。
夢裡的驚懼和難過久久散不開,他直直看著天花板,只覺得渾身沒力氣。
空調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身體泡在汗水裡,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鼻塞得厲害,起來坐了兩秒,又躺了下去。
手搭在眼睛上。
外面成新意在敲門了:“哥,不是說要去槐藝嗎?”
舒楊張嘴想回應他,卻沒發出聲音。
他起身過去開門,成新意看他第一眼就驚道:“你臉怎麼這麼紅?!”
舒楊擺擺手,又再張嘴,發現是真的沒聲音了,連沙啞的破鑼嗓子也沒有,只好用口型說:“感冒了。”
“嗓子怎麼這樣了?”成新意嚇了一跳,“你去睡著,我找溫度計去!”
舒楊沒躺回去,跟在成新意身後到了衛生間刷牙,又三兩下捧了水澆臉,感覺精神了一點。
坐到沙發上,成新意還彎著腰在抽屜裡找溫度計。
以前感冒嗓子也不是沒啞過,但這樣一下子不能說話還沒經歷過,心想著是不是上課灰塵太厚迷了喉嚨。
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舒楊自顧自地笑了一下。
成新意終於起身,坐到他身旁把溫度計朝他腋下塞,又伸手去摸他額頭:“笑什麼?哥你別嚇我,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嗎?我不問你事情還不成嗎?”
舒楊抬起胳膊夾住水銀頭,搖搖頭。
成新意強硬道:“得去醫院,量完體溫就去醫院。”
舒楊臉上沒有表情。
成新意:“是很痛所以發不出聲音來嗎?”
舒楊嚥了一下口水,不痛也不癢,又搖搖頭。
成新意皺著眉,好像生病的是他自己。
靜了靜,他捧起舒楊的臉,用自己的額頭去挨他額頭,甕聲甕氣地說:“好燙。”
舒楊抬手摸摸他臉,指指手機。
成新意把手機遞到他手邊,舒楊打字:“我不去醫院,不準扛我。明天就好了,等下還要去槐藝。”
“槐藝我去。”成新意低聲說,“就算不去醫院也不要出門了好不好?”
舒楊想了兩秒,身上實在是痠疼得厲害,點點頭。
十分鐘後舒楊拿出溫度計來,順手一轉,從那稜形邊緣看水銀柱,成新意忙不迭地搶過去。
三十九度。
成新意猛地起身:“必須去醫院!”
舒楊沒動靜,就那麼坐著。
成新意知道自己倔不過他,怕他生氣,只好折中,架著他朝臥室走:“去給我躺著!”
舒楊被他半抱半扛地弄回房間,躺在床上,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進進出出,端了一杯溫水,又拿了一顆退燒藥,再擰了一張溼毛巾。
成新意應該沒有照顧過人,拿毛巾給他擦汗的動作很笨拙,舒楊鼻子登時就一酸。
“你睡一會兒哥。”成新意說,“吃了藥睡一會兒。”
舒楊一向不愛被人照顧,搶在成新意伸手之前拿過藥,自己吃了下去,又把毛巾折起來搭在額頭上,還自己掩了掩被角。
成新意一看沒事可做了,愣在旁邊。
手機震動了一下,成新意好像終於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忙把手機拿過來遞給他。
舒楊接過來,看到是趙老師在群裡發通知,要在中午十一點之前收齊卷子。
他把手機轉過去,讓成新意看那訊息。
成新意只好起身,站起來要往外走,又回頭來,嚴肅地看著他說:“不準起來做事情了,睡一覺,要是下午嗓子再不好我就要抱你去醫院了。”
舒楊沉默地回看著他。
對視了幾秒,成新意折回腳步,彎腰低頭,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等我回來。”
舒楊別過頭,不去看成新意的背影。
門被輕輕帶上,他盯著窗外空白的天,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眼睛突然就痠疼得厲害。
退燒藥的勁兒慢慢上來,舒楊閉起眼睛,沒一會兒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的時候天光都黯了。
舒楊猛地坐起來,過了兩秒才發現只是窗簾被拉上了。
那窗簾厚重,一拉上就能製造出陰雨天的黃昏。
成新意正好開門,看到他坐著,低聲問:“哥你醒啦。”
舒楊點點頭。
成新意手裡端著一碗粥,笑著說:“給你熬了青菜瘦肉粥,醫生跟我說吃這個最好了。給你拿了藥,吃了東西半個小時之後吃。”
舒楊張嘴,發現還是說不出話來。
成新意幾步走到床頭:“不要使勁兒,我問過醫生了,慢慢就會好。你要是不想去掛水就只能先吃這些,等能說話之後嗓子會痛。”
舒楊看著他。
成新意估摸著他的意思:“試卷已經送到槐藝了,不用擔心。”
舒楊指指碗,成新意眼睛亮晶晶地:“我吃過了。”
他說著把碗端起來,讓舒楊自己去拿勺子,左手半握著拳頭,閒閒地擱在大腿上。
舒楊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抓他左手。
成新意快速一讓,痞氣地笑:“要牽手還是要打架?”
舒楊瞪著他,眼神有點凜冽,過了兩秒又去抓他手。
成新意再沒躲。
舒楊掰開成新意的手,看到他中指上並排貼著兩張創可貼。
那創可貼邊緣已經被血浸紅了。
“一點點,不小心撞刀上了,傷口可小了,像螞蟻咬一口一樣。”成新意笑嘻嘻地說,“不……”
他的話說到一半嚥了下去,僵在了原地。
舒楊低頭,吻在他指尖上。
兩個人的動作保持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