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彎蹙眉,一行清淚將滴未滴,嬌怯悽楚卻又帶著絲堅韌與倔強,美麗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眼去。她含淚看了我一眼,就那一眼,我的心就好似被什麼紮了一下,透著隱隱地鈍痛。她看著我的眼神,好似很久之前就已與我熟識,而我,居然也覺得她於我有一份熟諳之感……”
季無疾的聲音輕柔似雲,季意安卻覺得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她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這是個夢,自己要是一動,這夢便要消失了。
季無疾的手移到她的鬢邊,一邊輕輕摩挲一邊繼續道:“當時我心想,許是她命運太過悽楚,自己對她生了惻隱之心。後來,我居然發現她走進了寧康宮,雖是知曉她與母妃相交,未必是真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是生了幾分竊喜之心。每次去到母妃宮裡時,如果看見了她,心裡也會生出一絲喜悅來。而她看著我的眼神,總是熟諳裡透著一點哀傷,讓我總是覺得心裡有一絲絲的痛……”
季無疾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輕吻了一下她的額前發,才接著道:“我一反常態地收了她當學生,教她習字,其實是希望能經常看見她。我雖是已感覺自己有些反常,但我又想,我這樣不過是對一個聰慧可人的晚輩生了關愛照顧之情。”
季無疾的聲音清澈而輕緩,他摟著她,繼續緩緩的道:“只到母妃那日說出了我的身世之秘,我震驚之極,原本我該是傷心欲絕的,可是當我感覺母妃房間外的碧紗櫥裡有深深淺淺的呼吸聲,我就知道她躲在了裡面。不知為什麼,那一霎間,我竟有了一絲慶幸之心,我覺得命運待我真好,我不是先帝之子,我與她,竟是沒有血脈親緣的。”
季意安聽到這裡,不禁心神一陣激盪,原來,那日太妃娘娘一時激動說出他的身世之秘時,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正躲在室外的碧紗櫥,知道她在偷聽。也是,他那樣的身手,怎麼可能注意不到室內藏著外人?他知道了,卻是沒有揭穿了,他居然和自己一樣,慶幸彼此沒有血脈親緣。
想到此處的季意安心潮起伏,激動得難以自抑,她伸出一隻素手,緊緊貼在季無疾的左胸,那裡有一顆火熱的心正在跳動著,一想到自己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裡,心裡就溢不住的悸動,她微微抬起頭,粉唇貼近他的耳旁,軟軟糯糯地喚了一聲:“皇叔……”
季無疾低低地答應了一聲,季意安便又接著道:“皇叔,我的心裡,好生歡喜著,安兒此刻,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她呼氣如蘭,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季無疾的心裡更是湧上了萬分歡喜,他抓住她置在他胸口的指頭,與她手指交纏,另一隻手繞過她纖細柔軟的腰,將她牢牢地攬入了自己懷中。
“安兒,既已明白了我的心意,便不要與我生分,將你的手交給我,將一切都交給我,讓我為你披荊斬棘,為你鋪平今後的路……”
季無疾一邊說著,一邊按捺不住心中洶湧而來的情動,他低下頭,親吻著她的額頭,眉梢,又至她的眼角,細密、輕柔,深深淺淺,好象唯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心中想要呵護備至的溫柔,以撫慰她那顆受了一場驚嚇的心。
屋內的兩人親暱溫存許久之後,季無疾才依依不捨地抬起了頭。
“安兒,我要回去了,你好生調養身體,我問過陳玉峰了,所幸那麻黃草你才食了半月,將養一段時日便就好了。此次是萬幸,如若不然,我必是……”季無疾忽然間頓住了。
“如若不是萬幸,皇叔便待如何?”季意安不禁有些好奇地問。
季無疾沒有立刻迴應她,卻是抬起了自己的一隻手,迎向了窗外投進室內的午後的陽光,季意安也抬眼看過去,他的手,修長勻稱,骨節分明,泛著白皙瑩潤的光澤。
“安兒,我的手,不單單可以彈琴寫畫,批閱公文,還可以,施行殺戮,翻雲覆雨……”
第67章 許一世晴天
季無疾的聲音淡然寧靜,季意安卻是知道他這句話裡蘊藏令人不容視的威儀與力量,他是天遂最親貴的親王,是元樂帝的最信任依賴的親人,年僅十六歲便執掌尚書檯至今,還有他府中那些神出鬼沒的密衛,無一不昭示,只要他願意,前朝包括後宮,他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絕非什麼難事。
“安兒只願皇叔的手寫寫畫畫,彈琴對奕,絕不願意皇叔為了安兒,讓這雙好看的手上沾染了不該有的東西。”季意安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
季無疾反轉自己的掌心,將她柔軟無骨的小手包進了自己的掌心,然後附在她耳旁低聲道:“我這雙手,定會為安兒撐得一世晴天來……”
他的低語,情意綿綿,蘊含訴說不盡的溫柔與體貼,季意安終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悅與悸動,一滴幸福到極致的淚,就那突然滑落。季無疾心中一痛,便低著頭,細細地吮去了那滴淚。
屋內,一雙旖旎的身影緊緊相擁,窗外院內,一枝迎春花樹俏然而立,那纖而尖細的枝頭上,分明萌出了幾朵嫩黃色的花苞,春天就快來了呢!
接下來幾天發生的事實證明,季無疾的手果真是不只是寫寫畫畫,批閱公文。首先,試圖謀害長公主一案相干的數十人全都被關進了大理寺,他們中有御藥房負責配藥的醫官,醫士和醫女,還有內務府負責監督配藥的數位值守太監。
大理寺卿戰戰兢兢的接管了這些人犯,正待第二日開堂審訊,誰知當夜,琛王府的護衛長楚風帶著琛王殿下的手令,要求接管嫌疑犯。大理寺卿帶著他去巡視監牢,那年紀輕輕一臉嚴肅的護衛長在監牢中轉了一圈中,然後便吩咐大理寺卿作了一備安排。
當夜,那些涉嫌謀害長公主一案的人犯全都被單獨分開監禁,奇怪的是,這些監牢外的防衛猶為鬆懈,只有一兩個老獄守在外面,還是趴在桌上昏昏睡著的。
更為奇怪的是,第二日一大早,御藥房負責配藥的醫官,醫士和醫女,全部被無罪釋放了。後宮內務府總管張懷義,卻由御前大總管李三才親自帶人押進了大理寺。
一時間,後宮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猜測,難道是張懷義膽大包天在長公主的藥裡下毒?
後宮紛紛擾擾,前朝也不太安寧。禮部尚書郭昆被御史臺彈劾,罪名是徇私枉法,貪汙受賄,且罪行滔滔。郭昆乃郭淑妃之父,皇親公然犯法,元樂帝怒不可遏,責成琛王季無疾全力查辦。
琛王行事雷厲風行,幾天功夫下來,便將案情查得個清清楚楚,連同一干依附於郭昆的官員,全部拔出蘿蔔帶出泥,一齊現形於人前。
洛安皇宮,郭淑妃的溫華殿,剛接到自己父親被下大獄訊息的郭淑妃心急如焚,她揪著帕子,在自己的室內來回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