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便出去看看如今是什麼景況。
府裡面行走的都是成隊計程車兵,一眼就能看出軍紀森嚴。齊軍裡知道我是誰的人不多,但來來往往已經走過不少的人,這一路上沒見誰充滿意外地一直盯著我。真的是好厲害的兵。
侯府我比他們熟悉得多,到處轉一轉,感慨一下——物是人非。
小橋流水還是那個小橋流水,可往來的人不再衣帶飄飄,欣賞的人也沒了興致,便顯得再美不起來了。
我準備去我父親的屋子。
整個侯府,最重要最繁華的地方當然是侯爺那裡,我猜段燁如果要把侯府當個臨時辦公的地方兒,也就選那兒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整個侯府,就數我爹那裡守衛森嚴,門口還站了幾個侍衛守著,很緊張的樣子。
我不去討那沒趣兒,就在附近溜達著,離侍衛有點距離,人家趕也趕不著我——主要是我沒看見熟悉的面孔,不敢隨意上前。
不過論起來,我算是他們大恩人吧。要是沒我,不敢說他們打不下來,可一定要費更多時間、死更多人——那可能是他們中的任意一個。現在還好好站在這裡的,都欠我一份救命之恩。
哈哈,我無聲的笑了幾聲,無法抹去的悲涼感驅也驅不走。
其實他們是我的恩人才對。我要報仇,可憑我肯定不行,都是這齊國軍士,來幫我這個忙。這個國家背叛了我,那我也不能讓它好過。
昌遲是第一個,江豐、成山……最後是京城,一個個的,都別想逃。
我要看著,還要問問那輕飄飄一句就讓我家破人亡的皇帝老賊:你憑什麼?
段燁他們議事的時間真不短,我轉悠的腿都疼了,才見有人出來。
不過也是,剛剛打下城來,大鄭的官員怎麼處置,下一步怎麼辦,都得討論出個結果。估計還得著人快馬回去呈送皇帝決定之後的事,我不知道段燁能掌握多大的權力。
——將在外,權力制衡也是相當重要的事。
細想著這些,我才發現曾經硬生生死記硬背和被大哥三哥嘮叨著的很多東西,突然沒那麼枯燥。
我很聰明,我一直相信這一點。
在門口守了會兒,我終於看見了熟人:“哎,小雙?”
小雙一看是我,走了過來:“你醒了?”
“嗯。”我點點頭。我傷得沒有很重,休息休息問題不大,“怎麼樣?侯府還習慣嗎?有什麼不知道的可以問我,我儘量幫忙。”
他搖頭:“我們行伍之人,沒那麼多事兒,有個地兒能休息就行。”
“少帥也是嗎?”我問。畢竟段燁不僅是關陵軍少帥,還是未來的鎮遠公,那時喊著金湯匙出生的人。
小雙眨了眨眼:“您對我們少帥有什麼誤解嗎?他在軍中多年,一步步摸爬滾打,什麼沒經歷過?”
我有點奇怪,不過沒多說,轉而問:“少帥有空嗎?我可以見他嗎?”
“啊,”小雙撓了撓頭,指了指屋子裡,“我去問問啊。不過若是不行……希望姑娘也不要在意。少帥肩上擔子太重,分不了神也是可能的。”
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如今我沒有價值,也就是等著看鄭國滅亡。段燁要是個君子,還能對我以禮相待;若不是,則自然可不管我的死活。
“哎,姑娘請!”
爹爹的院子我熟得很,但不過一天的功夫真是大變樣。
先是抄家時被洗劫一空,又是被齊軍當作議事的地方,曾經那些小擺件啊小景緻啊都找不見了。明明實際變化不大,我卻很少能找到以前的感覺了。
段燁站在一邊,對著地圖思索。
我不懂規矩慣了,在他面前也狼狽過,又再不是世家小姐,說話毫無顧忌:“要怎麼辦呢?”
“稍作休整,一鼓作氣。”
我愣了愣。
這個回答我毫不意外。齊軍勝在出其不意,加之外祖倒了軍心不定,死得又是楊家的嫡長子……等鄭國反應過來,還有的可戰。
我不習慣的,是段燁那暮氣沉沉的語氣。
這樣意氣風發的句子,這樣朝氣蓬勃的年齡,怎麼能說的這麼平淡呢。
我知道這還是我那英雄情結作祟。
不是所有的英雄都跳脫得像我三哥——我終於承認他是個、不,將是個英雄,可惜他卻不在這裡。
段燁背對我半晌,終於轉過來時仍是一臉乏味:“你國公府的那些親人們,怎麼辦?”
“哦,我親人都死絕了。”下獄的那些人裡,爹爹“自盡”,其他人,和我其實沒什麼關係,“剩下的好多我都不認識。都放了好了,讓他們自尋出路。反正本來你們打進來,他們就也不是王公貴族了。”
“沒有想留下誰?”段燁問。
我搖搖頭:“沒了。而且我一個要死的人,留著人在我身邊幹什麼?”
段燁笑了笑,我簡直不知道他明明沒什麼感情還要做出笑的樣子,真是看著很彆扭:“我覺得很奇怪,你怎麼就一直篤定你要死呢?”
“我啊,其實我已經死了,我現在還能撐在這裡,完全是想更多的看到這個國家是怎麼覆滅的。事發之前,我對於未來有很多想象。三哥說他要當大將軍,我說要他帶我去看真正的戰場;我還想去四處遊玩,離開昌遲去看各處風景;想當女俠,行俠仗義……現在這些都沒有了。”我看著地圖,這上很多地方曾是我的目的地,“這些死了,於是我也就死了。沒有夢想的江盛秋,真的,不算活著了。”
段燁若有所思,過了會兒答:“又誰真的能活得這麼瀟灑?按你這麼說,不是大多數人實際上都是行屍走肉?”
“是啊,就像您這樣,行屍走肉。”
第十章
我回憶了多久,老頭兒也就在我對面坐了多久。
好在要了壺好茶,他還不至於無聊。
“怎麼了?想起什麼來了,突然連故事也不聽了。”他問。
“沒什麼,陳年舊事,不在意已久,突然想起來沒想到這麼清晰,一下陷進去了。”我答。有一段時間我昏昏沉沉,師父找了人給我看病,說是情緒波動過大恐是傷到了記憶,只剩了些模糊的碎片。
全是胡扯。
我一件記的比一件清楚。
“我倒也不知道你想聽哪段兒,就順著講吧。段燁奪了昌遲,昌遲投降。這一降可是立威了,這之後幾城簡直聞風喪膽,段燁乘勢……”
“謝謝您了。”我打斷,突然興致缺缺,不想聽了,“您書說的挺精彩,只是身在鄭國,為您自己著想下,別再說這個了。”
老爺子挑眉:“那這茶,您算是白請了?”
我笑了笑,不甚在意:“沒事兒,您喝著高興就好。”
如今的小今有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還能閒的沒事發個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