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冷厲地看著禾沉,宛如一隻困獸,猙獰兇狠。
“是你告訴他的。”
禾沉道:“他總會知道的。”
“他不會知道!”九重葛厲聲道,“只要他的記憶還在我這裡,他就永遠不可能知道!”
禾沉冷漠地看著他:“我本以為你從我這裡將他的記憶偷走是想要還給他,沒想到你竟然從未動過這個念頭。”
“他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禾沉道:“可是未垣已死多年,他就算在三界翻了個天,都尋不到梅印主人到底是何人。他從清河出來那日,便已經註定了要將捲進這趟渾水來,都到了現在,你竟然還要自欺欺人嗎?”
“道貌岸然……”九重葛已經聽不信他說的話了,有些魔怔似的喃喃著開口,“像你們這些道貌岸然之人,除了利用他就是傷害他,憑什麼他要信你們?”
禾沉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皺眉道:“小九?”
九重葛朝著禾沉緩慢張開手,有些分不清身處何處,聲音冷得令人發憷:“我早該以殺入道的,只要那時將你們所有人都殺了,他就不會吃那麼多苦,你們……”
“全都該死。”
在雲信燈中,僅僅只是一縷神識,竟然將兩人周遭平靜無波的水面激盪出一陣陣浪花翻滾的漣漪,朝著不遠處盪漾開來。
寒風拔地而起,將九重葛披散在身後的長髮吹得張牙舞爪。
禾沉冷冷看著他,直接抬手一道靈力直直擊出去,將九重葛整個人身上的氣勢包裹在一個結界中。
只是下一瞬,那結界竟然直接炸裂開來,靈力像是雪花似的,一點點落在水面上,細小的漣漪盪漾開來,密密麻麻。
禾沉正要再次出手,九重葛就像是被什麼強行打斷了一般,身形明明滅滅幾下,立刻化為一捧水落在了水面上。
很快,花對玉的神識入了雲信燈。
“運氣真好。”花對玉嬌笑道,“他不知為何突然走火入魔,正好被我捉到了。”
禾沉眉頭緊皺著:“他現在如何?”
花對玉圍著禾沉轉了兩圈,笑靨如花:“放心吧,就算他丟了半條命,也能活著到五華祭壇了。”
“只要你將祭壇法陣準備好,這末行之日便很快會結束了。”
第69章 渾渾噩噩
半晌後, 白窮撲騰著翅膀回了靈器, 眼淚汪汪地對著容不漁四爪並用,哼哼唧唧地比劃了半天, 才將事情說明白。
容不漁臉色難看至極:“花對玉……”
角落裡的玉樓春感受到了主人身上的殺意,微微發出嗡鳴之聲。
白窮聽到動靜, 歪歪頭, 立刻拋卻了方才還在擔憂的事, 一把撲了過去, 抓著玉樓春劍柄上的穗子玩了起來, 當真沒心沒肺。
猶襄看容不漁臉色難看成這樣, 皺眉道:“花對玉怎麼了?”
容不漁頭痛欲裂, 他一把將玩劍穗的白窮拎著後頸抓過來, 冷冷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他被帶走了?!”
白窮十分無辜地張著眼睛,兩隻爪子又比劃了好幾下, 嗚嗚個不停。
“你……”容不漁徹底沒脾氣了,將白窮隨手扔下去, 有氣無力道,“邊玩兒去吧。”
白窮再次踮著後爪去抓劍穗。
猶襄也猜出來了:“九重葛被人抓走了?”
“小白說花對玉將九重葛交給了一個男人帶走直接出了城,現在不知去向。”
“小白沒去追?”
容不漁恨恨看了一眼白窮, 沒好氣道:“它被花對玉打怕了,沒敢上去追。”
猶襄也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白窮一眼,道:“那現在如何?”
容不漁沉吟片刻,道:“去和宮遺音他們說我們立刻啟程去中央城。”
猶襄愣了一下:“直、直接去?”
容不漁道:“他身上帶著我的引魂鈴,我能感應到靈力所在——別廢話了, 聽我的。”
猶襄這才點頭,起身出去了。
容不漁心口的劍意發作過一次,現在又遇到這種事,耳畔一陣陣嗡鳴聲響徹,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不知過了多久,靈器緩慢動了起來,猶襄已然動身。
時塵輕輕敲了敲門,推門而入,有些怯怯地站在門旁:“容叔?”
容不漁正在床頭小櫃子中四處找酒,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看,才道:“時塵啊,怎麼了嗎?”
時塵走進來,小聲道:“容叔,為什麼現在就要走啊?二七還沒回來呢……”
容不漁一愣。
“我們……不等他了嗎?”時塵眼中有些淚光,大概是以為容不漁將二七丟下了,神色難得的慌張和害怕。
容不漁對上他眼眸帶水的模樣,怔了片刻才輕輕開口:“過來。”
時塵走過來,才剛走到容不漁面前便被他突然伸手抓住手腕,拉到了自己懷裡輕輕擁著。
時塵猝不及防被抱住,愣了一下才輕輕回抱住容不漁。
容不漁柔聲道:“我不會丟下他的,也不會丟下你。”
時塵眸子微微張大,眼中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少年自從跟著容不漁出了清河之境後便一直隱隱有些許恐慌,在知道了容不漁的修為後,這種恐慌更甚。
他同容不漁無親無故,就算容不漁帶他親厚,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疏遠厭惡,他心底還是不自覺地帶著唯恐被拋下的懼怕。
只是他性格外向,一向沒心沒肺慣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多的顧忌和害怕,直到現在容不漁這句彷彿承諾的話說出口,他才驚覺……
原來自己這麼害怕被人丟下。
時塵愣了半天,突然緊緊抱住容不漁,哽咽著小聲哭了出來。
容不漁拍著他的後背,輕聲道:“二七隻是被人帶走了,我們現在就是去救他。”
時塵悶聲點點頭,眼淚還是有些止不住。
“不要害怕。”容不漁伸手摸著他的頭髮,柔聲道,“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必定護你一生,信我,好不好?”
時塵從未得到過這麼鄭重的承諾,愣了一下,才滿臉淚痕地看著他,哽咽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