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想他了……”
雁兒一驚,好似明白了林遷南走後發生了什麼,低頭悲傷道:“林公子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很閒適安逸,他未提過您。”
“那他走時可留下什麼話?”
“與您無關,”雁兒哽咽道,“他沒有留一字半句給您。”
“嗯……”韓歧落寞道,“打擾了,告辭。”
“等等!”雁兒跑進了一間偏房,取出一件深紅色的衣衫,送給韓歧,“這是曹婆婆為林公子縫製的衣衫,他走時匆忙,沒有帶上,若皇上見著了林公子,請轉交給她。”
兩人都知道,世上再沒有林遷南了,卻心照不宣的成全了彼此的幻想。
韓歧道謝,帶著衣衫離開。
雁兒在不久前,帶著趙歡雅的骨灰回了次南國。
她把緣落的傳說告訴了申屠玹。
申屠玹道破真相,“世上沒有緣落。”
“齊醫者曾告訴奴婢,緣落是他杜撰的善意之言,為的是讓林公子不要過於悲痛。”
申屠玹長嘆氣,“林遷南多聰明的人,怎能不知?他甘願被騙罷了。”
緣落,緣盡,緣散。
……
回到皇宮,韓歧枕著林遷南的衣衫睡了一年來第一次的好覺。
徹夜無夢,失望醒來。
林遷南的氣息縈繞在鼻息間,韓歧朦朧的認為林遷南迴來了,驚醒後,枕邊冰涼,空無一人。
韓歧抱著林遷南的衣衫,頭埋進裡面,貪婪地汲取最後的溫存,他覺得自己瘋了,撐不住了。
韓歧如鯁在喉,艱難開口,“你死的乾淨,走的灑脫……為什麼不留我一點念想?你要我如何獨活?”
每每吐露心聲無人迴應,韓歧都會有挫敗感,都會後悔,為什麼沒有牢牢抓住遺失的歲月。
無助,怨懟,後悔,絕望,壓抑在心,都是弱者的行為。
申屠玹說他可憐是對的。
韓歧拋卻君王的鎧甲,撕心裂肺地痛哭,像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只是這次,再沒有人像林遷南那樣奮不顧身的留在自己身邊了。
第一次,林遷南‘死’在他面前,他覺得已嚐到了世間最痛不欲生的滋味。
第二次,林遷南真的死了,他卻是麻木了很久,心裡傷口才從一小點破開,直到無法補救。
能救贖自己的人已經不在了,韓歧任由心裡的傷口潰爛。
林家陵園多了一座衣冠冢,韓免沒有驚訝,依舊認認真真打理著陵園,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韓歧得空會來陵園小坐。
“這是他為自己安排的結局,你改變不了。”韓免道。
韓歧撫開落葉,道:“林遷南太執拗了,他比我們都厲害。”
“是啊,執拗,”韓免道,“他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完成心中所想之事,你想想看,我們之間,是不是隻有他活的最明白?他永遠懂自己想要什麼。”
韓歧沉默,眼神黯淡無光。
“你該為他高興,”韓免道,“他得到了解脫,早登極樂,無災無難。”
許久,韓歧總算開口:“你說得對,我該為他高興。”
韓免微笑,頷首點頭。
“看見他倒在我眼前,聽你們所有人說他不在了,我都不覺得他真正的死了,”韓歧不鹹不淡地說,“但看見了他的衣冠冢,我相信了。”
“苟活於世,不悲不痛,”韓歧看著碑上的字道,“他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我自然要好好接受,才不辜負他的一世深情。”
碑上鐫刻了嶄新的字眼。
——林遷南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更新各個人物第一視角的絮絮叨叨。我看看有木有靈感,摸個甜甜的章節。
第46章 番外2
林遷南:
在一切事情開始時,我便已看到了自己的結局。若結局只有一種,我希望由自己來書寫。
在南國的五年,無拘無束,但我不算活著。
我想,人需得有七情六慾才能算做人吧?所以我願意回到豫國,去尋求我的七情六慾。
雅兒之死,是我一生最大的愧疚,是我辜負了她。所以我不會許韓歧下一世之約。若雅兒還在等我,我還有下一輩子。
下一世,我願意一心一意愛她。
短暫的一生,我的身心都不由我,我沒有多餘的氣力去愛別人。
若說全是為了韓歧,其實不然。我很理智,不會為愛而變得愚蠢。
懲戒韓免,是為了替林家復仇,助韓歧登上高位包括阻止戰爭,是為了成全豫國的安寧。在韓歧身邊受折磨的兩年,不是我人生中最苦的時候。
因為他在我身邊。
我知道他是被仇恨矇蔽,才會待我不好,我不怨他。
他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想讓我活下去。苟活的意義何在?生生死死聽天由命,我不奢求苟活,我不願意。
韓歧總叫我相信他,我是信的,我更信我能將錯了的一切糾正過來。
人生聚少離多,生離死別如家常便飯,韓歧看不明白,我卻早已看透。
我替他掃清前路,望他做一世明君,黃泉路上,我不想再見他。
死在戰場上,是我最後的夙願,我此生再無憾。
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或者說是我的一個幻想。
我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和韓歧沒有回到京城,我眉眼還沒有細細的紋路,他還沒有戴上寒冷的假面。
共同奔赴未知的前方,我知道他在,我不害怕。
少年的模樣,多美好?
他會笑著對我說情話,我們沒有算計紛爭,有的只是茶米油鹽姜醋茶和平淡的生活。
呵……
可我到死都不敢再對他說一句真心話,我怕我會捨不得死。我不恨韓歧,但我不能原諒他。
我的懲罰不輕不重,總而言之,我要他長命百歲地活著,享受著天下太平的盛世歲月。
該說的,都說完了,不該說的,就爛在肚子裡,留著喝孟婆湯。
該做的我都做了。
我就不陪他了。
再多的捨不得,已隨著我的解脫煙消雲散,如今身歸黃泉,再無執念,挺好。
韓歧: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我能憶起來關於他的事反而越來越清晰。
看著紛紛大雪,我想起在賢王府時,他總盼望著下雪。
他說:“整片大地都被皚皚大雪覆蓋,是不是可以洗滌所有汙穢?我聽我娘說,雪是世間最純淨的,但我在江南從沒見過雪,來了京城多少年了,也沒見下過。”
那時,我總對他冷嘲熱諷,沒有一句好話,想想真是自責。
“下雪你就能幹淨了?痴人說夢。”
他笑笑,調侃道:“我又不髒,童子身是給的你,我也只有過你。”
雪落的愈來愈密,我心愈來愈空落落,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