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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得先機,那也不過僅此而已。

一旦酈石重整旗鼓,馬上就是陷入苦戰,就像之前裴星則攻打隆泉一樣,而事實也是這樣。

裴星則籌備了那麼久才集結了現今的兵力,若想一招制敵當然沒那麼容易。

蕭承衍就是在等,等裴星則離開的那天。

太守府的人都覺得太子殿下沉得住氣,龐虎想出兵都想瘋了,剛開始時每天都要去太子居所請戰:“殿下,趁著現在酈石陷於被動,咱們從隆泉出擊,酈石腹背受敵,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您就讓末將去吧!”

太子三天都沒見他,後來龐虎也不知聽杜輕說了什麼,就沒去叨擾太子了,只是每天還是去兵器庫點兵器,擦擦跟了自己十多年的長/槍。

一夜秋雨,敲落了閒葉,溼漉漉的地上鋪著一地金黃,翻起的泥土散著清香,一片一片的水窪映出路過人的腳底,沾溼了衣裙。

沈綰端著茶點,腳步匆匆地從路上走著,心中似乎是在思量著別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進到昏暗的房裡,她才放輕腳步收回心思,輕車熟路地走到裡間,就看到蕭承衍正仰靠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應是沒睡覺,手指放在腿上打著拍子。

像是在哼小曲。

沈綰將托盤放到桌子上,給蕭承衍滿了一杯茶,又將點心拿出來。

“殿下,您要的茶花糕。”

蕭承衍沒睜眼睛:“雲記的?”

“……是,雲記的。”特意去揪著雲記的掌櫃開張給做的,一份茶花糕就花了一兩銀子,都夠尋常人家半年的穿用了。

蕭承衍睜開眼睛坐起身,抬起右臂伸出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沈綰還是低著頭。

“過來!”

聽見簾後一聲壓抑著怒氣的叫喊,沈綰猛地抬起頭,愣了半息,才提步走過去,將手搭在蕭承衍手下。

“你得多久才習慣伺候人?”蕭承衍順勢起身,語氣裡帶著些不滿。

他起身時候根本沒壓沈綰多少力,說到底也不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行將就木的老人,這種事就算是個儀式,可有可無的東西。

好像是故意讓沈綰這樣做似的。

“回殿下,奴婢怎麼也習慣不了。”她雖是低眉順眼,說出的話卻是生硬照舊。

蕭承衍輕笑一聲,走到桌子旁坐下:“你以前跟著林星則的時候,也這麼對他說話嗎?”

沈綰腳步一頓,又回過神來在他身後站好,想了想自己以前的日子。裴星則永遠是謙遜和順的,待她很好,說話禮數也總是很周到,所以相對的,沈綰的語氣自然也客氣許多。

裴星則是很好相處的人,他總是會尋找一個度讓人覺得很舒服。

“綰綰用想這麼長時間嗎?”蕭承衍喝了口茶。

沈綰皺了皺眉,不懂蕭承衍為何會對中細枝末節的東西如此在意。

“殿下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好不容易買回來的。

蕭承衍等了半天沒想到是這麼一句話,愕然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也沒發作,拿起茶花糕吃了一口。

“嗯……是這個味道。”蕭承衍邊點頭邊伸出手指蹭了蹭嘴角,一雙深沉的眼眸像是才煥發了些光彩,不再那麼死氣沉沉了。

“母后一直說想再吃吃北方雲記的茶花糕,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他突然停下嘴說了一句,雖然聲音傳到了沈綰耳朵裡,但更像是自言自語。

沈綰沒搭話,她記得很久之前周後就被廢了,如今大齊後衛空置多年,根本沒有“母后”的存在,而那個很久以前,正是沈綰從錦都逃走的那年。

“你想回京嗎?”蕭承衍端起茶杯,將桌上的茶花糕盤向遠處一推,彷彿一口也不願意吃了。

沈綰驚了一下,看著太子望向自己的雙眼,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酸意,卻被她強自忍住,就聽蕭承衍繼續問:“去看看你父親。”

“父親當是……沒有墳冢!”沈綰抵著齒,說出了這句話,便看到蕭承衍回頭看著桌面上的蓮花紋路,輕道:“有,孤偷偷立了一個。”

“殿下?”沈綰驚異地提高了聲音,當初她父親沈玉臣受了周家牽連做了那冤魂,其實只不過是陪葬的小人物而已,龍顏震怒,責令犯事家人不許收屍,扔到亂葬崗算完事,朝廷的人又都是趨炎附勢之人,誰敢忤逆聖意?

“只是衣冠冢,”蕭承衍淡淡道,將茶杯擱回桌子上,微微昂起了頭,眼神有些悠遠,“也沒立碑。”

沈綰眼中的震驚漸漸消散,最終只剩下憂傷:“殿下何必冒此風險。”

“你以為孤是什麼樣的人?”蕭承衍扭過頭看她,嘴上勾著淺笑,像是問,又像是有牽引而出的答案。

沈綰沒說話,他愣了片刻,又回頭看著前面:“圖個心安罷了。”

“還是這隆泉好啊,孤可不願回錦都。”蕭承衍理了理自己的外袍,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沈綰從側面看他,想起方才他問的那句“你想回京嗎”,心裡五味雜陳。

那裡同這裡,可是不一樣的戰場,朝廷的人都人面獸心,心懷鬼胎,背地裡蠅營狗苟兩面三刀,裴星則固然可惡,但知曉了他的真面目後許多東西都已經看清了。

可錦都……你哪裡會清楚何時會放出一隻冷箭。

“篤篤篤。”沈綰正想著,窗外突然響了三聲敲擊,將兩人的對話打斷,沈綰看了一眼蕭承衍,然後抬步走向窗邊,壓低了聲音:“夏述?”

“告訴殿下,裴星則已秘密離開酈石。”窗外傳來夏述的清冷聲音。

沈綰回頭,對蕭承衍重重點了點頭,等了將近半月,終於讓他們等到了。

林柏榮到底還是將他召回了燕京。

蕭承衍心情驟變,高興了許多,端起已經冷下來的茶又喝了一口,對沈綰擺擺手:“去告訴龐虎,讓他準備出兵吧,要快!若是耽擱了,孤拿他是問!”

總歸還是有些急切的。

沈綰急著跑了出去,屋裡剩下蕭承衍一人的時候,日落西山,裡面已經沒采著什麼光亮了。

要是在裴星則走之前就將酈石困住,也許他就以此為藉口不走了,林柏榮也要考慮主帥對戰事的重要性,會不會將他調回還不一定。

所以這半月,只不過比誰更沉得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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