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師激動了:“——70萬……樓上六號貴賓,叫價70萬,有人應價嗎,70萬一次……”
商宇賢沒回頭,牽著他的手,從VIP出口往樓梯走,隨手將競買號牌扔給走廊的工作人員。
周圍被幾名工作人員護著。
身後大廳的聲音還能聽清楚。
“——70萬兩次……”
一樓走廊裡。
他笑望拍賣臺,眼神泛出勢在必得的光。
商總看上的東西,只要他想要,也不犯法,就極少有搶不到的時候。
商宇賢轉過身,端詳著他默不作聲的模樣。
從他細微的表情中,他察覺出青年的異樣,指尖掃過他的鼻頭,小聲說:“這批茶,真的值這個價。”
參朗嘴角一抽:“我外公要是知道,你拿70萬給他買了兩斤茶葉,他肯定捨不得喝,還得罵我們是敗家子。”
然後他皺著眉,有點無奈地說:“再值,也只是那麼一小撮茶,七十萬可以資助很多孩子讀書了,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
商宇賢凝視他:“我做慈善,但我不是善人,參朗,給你和外公花多少錢,我都不會計較,所以你也別計較。”
參朗:“……”
商宇賢給他的SomethingFour,除了有市無價的羊脂白玉鐲,另外三樣加上溫泉別墅什麼的,加起來有兩千多萬了吧。
參朗現在不是窮人,但他的心態和以前沒什麼變化。
但他仍然擰著眉,寒著臉,心裡還是心疼那換了一小撮茶葉的70萬,他不太愉快,覺得茶葉一口喝完,不夠經濟實用。
這就是成長背景不同的兩個人價值觀或是其他什麼的差距吧?
商宇賢晃了晃他的手:“外公歲數大了,還能活幾個十年?現在流行老茶文化,人這一生就一輩子,什麼都不重要,讓老人嘗一嘗,別告訴他價格,就說不便宜,就好。”
參朗:“……”
青年不理,他再求,生怕參朗一個惱火回頭說不買了。
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在外面亂花錢的男人,在對新婚的愛人一邊賠小心,一邊解釋著自己大手大腳的原因。
“——70萬最後一次!”
他牽起他的手,柔聲哄著:“好了,下不為例。”
“又沒花我的錢,關我什……”
“嗯?”
參朗嘆息:“沒事了。”
“——成交!”
兩人往會場的側門走了去。
二人打了個車,打算去租車代步,一路上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說話。駛向瘦西湖,參朗瞟了商宇賢好幾眼,見他全神貫注在看風景,也懶得找話題。
*
沒有大都市的繁華與喧鬧,揚城更多的是悠閒與寧靜。
駛過市區主幹道的文昌路,看到唐代的石塔和明代的文昌閣。
商宇賢看著道路兩側的古代建築,忽然低喃:“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你可拉倒吧,”參朗望向路邊枝椏上的樹掛,輕哼一聲,“我看啊,應該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司機嘆息著說:“我們家鄉好呢,您來的不是時候,古人怎麼說,煙花三月嘛!”
“那倒是,”商宇賢笑意連綿,“四月瓊花,八月桂花,這兩季最好,寒冬臘月的確不合時宜,盛夏又會覺得熱,是我們選的時候不對。”
參朗平時也不是個矯情人,聽到“時候不對”的時候,他突然有點感觸,反覆咀嚼著他口中的那句:“時候不對、時候不對。”
如果說世間一切都有解決的辦法,大概最讓人束手無策的,就是“時候不對”。
所有和時間有關的錯誤,都是那麼無奈,如果在另一個時間遇見你,過程和結局,或許都會不一樣。
參朗凝神看他:“太早或太晚之間,沒有分水嶺;太早,或太晚,都不行,我們剛剛好,商宇賢,你明白嗎?”
商宇賢像沒聽見,只是一味地投眼望向溼冷的路邊,目光始終放得悠悠遠遠,靜靜地,虛望著窗外的景緻。
日光與雪光的輝映中,車窗如裱框,他是畫中人,一切都成了流動的水墨背景。
參朗一直覺得,商宇賢的眉目樣貌生得英俊,不然也不會當初在親子運動會上,當他在借物要求的小紙條上看見“最漂亮的人”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
那時候,他站在人群裡,就像天光下盡態極妍的蓮,只是領袖光環過於懾人,而顯出太重的龍章鳳姿的氣場,讓人縵立遠望了。
想起初遇時的畫面……
時間剛剛好。
如果,早一點遇見,也許我們的關係,就不是今天的模樣。
*
西湖的確清瘦苗條。
如河道蜿蜒曲折,亭臺橋閣盡滿風情,三步一桃,五步一柳,只遺憾是冬天,兩岸桃凋柳黯,倒顯得蒼白悽美了。
之前租了輛別克,又去商場買了兩套換洗的衣服。
人群中,商宇賢一直在問“還要什麼”,青年只是搖頭說“不要”,他也沒再堅持,選了兩件禦寒的羽絨服,白色舒款樣式,像情侶裝,穿了,去遊湖。
遊船的旅客並不多,船孃在唱歌,清脆的歌聲悠悠揚揚,令人陶醉。
紅龍船靠了岸,上了些乘客,但沒滿員,船家伯伯說:“小夥子,瘦西湖美啊,冬天的景緻也難求。”
兩個男人只是在湖邊溜達,本來沒打算上船的。
“對哦,冬天遊湖多難得,拍照片帖到空間裡?”參朗拽著商宇賢往船上跳,“我們也上去吧?”
選擇靠前的位子,讓商宇賢坐裡面,參朗偏偏臨水,“用手機拍照給我,我的手機攝像頭不太行。”
“……哦。”
汽船啟程,船孃唱了歌,船上的老外也彆扭地跟著嚷,熱鬧之極。
商宇賢卻打蔫了,才離岸十多米,忽然握緊參朗的手:“拍照什麼的,怕是不行。”
“抖得這麼厲害,你不舒服?”撫上他的額頭,“是不是很冷?我有一些熱了,脫衣服給你。”
“不,只是有點瞌睡。”商宇賢蜷縮起來,額頭壓緊青年的膝,也不欣賞美景,“你玩你的,別理我,是不是就快到了?”
參朗回頭看身後的岸,眺望一望無垠的遠方湖水,“才剛開船,在外面打瞌睡?會凍醒的。”話音剛落,恍然大悟地捧起他發白的臉。
難不成……這個一年往返幾個國家的“空中飛人”,他……
參朗:“啊?你暈船?”
他沉沉地說:“不,我不暈。”
參朗看著那張白玉雕琢般的俊臉,此時竟露出的驚恐神色,果然……
參朗:“你……不會游泳,怕水的?”
商宇賢揉著額頭:“……我很抱歉。”
參朗撲哧笑出了聲,摟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