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尷尬的對視,幾秒後餘明朗彎下身子,在他的嘴邊啄了一下,罵了一聲:“傻子。”
最後,燈一關,被子一蓋,兩人還是滾在了一起,大腳纏著小腳,腦袋枕在胳膊上,一時竟十分的溫馨。
餘明朗的手指在齊森的胸口畫著圈圈,最後頂他一下:“說吧。”
齊森顯然是美人在懷心不在焉,咕噥一句:“說什麼?”
餘明朗使壞一樣的在他耳朵旁邊吹氣:“你自己說的,把你的一切都告訴我。”
他伸手過去,固執的與人十指相扣:“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你會全部告訴我嗎?”
齊森半天沒說話,黑暗之中,誰也看不到誰,餘明朗只感覺他將自己摟的更緊了一些:“好。”
齊森問他:“你想聽哪些?”
餘明朗揪著他的睡衣:“都可以。”
他只覺得額頭一暖,齊森吻了一下他:“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又叫朱森了嗎?”
餘明朗:“嗯哼?”
齊森嘆了一口氣:“我叫齊森,一直都是,不是朱森。”
餘明朗又踢他一下:“好好好,齊森齊森齊森,朱森多難聽……”
“對啊,我也覺得,朱森好難聽,”他苦笑一聲,“你也知道了,我的親生父親是朱軼錫,所以我姓朱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我姓了十八年的齊,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齊森,沒有人知道,我叫朱森。”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姓朱的有錢父親,那樣的高門大戶,我出生了十八年,一次都沒踏進去過,憑什麼就是他想,我就要姓朱。”
齊森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但只是幾秒,他又恢復了開始的鎮定,他用手摸著餘明朗的後頸,甚至是笑著對他說:“明朗,你想的沒錯,我是朱軼錫的私生子,他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兒子。”
“我的母親當過他的情婦,並且有我後,他也知道,卻從來沒看過我一次,甚至他的正牌夫人,知道他在外有女人和孩子後,還曾經指使人過來,想要把我殺掉……”
尚在襁褓裡的孩子怎麼可能有什麼抵抗的能力,要不是護士發現了垂危的他,可能現在就沒有一個叫齊森的人站在餘明朗的面前了,也不會有人這麼抱著他和他說話。
齊森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這不是什麼好的過去:“母親生下我以後,身體受了大創,很快的就年老色衰,朱軼錫有了新歡,怎麼還會在乎一個有了孩子的女人,於是就將她拋棄了。”
就像一個用壞了後不用的東西,被拋到了路邊。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就沒什麼了,母子二人相依為命,也不是不可以過活,可是……
“朱軼錫還算有點人性,知道母親的謀生不易,也算是念在以前她陪過他的那些日子,每月定期的往母親的卡里匯錢。”
他才可以衣食無憂的長到了現在,本該說,他在一定程度上應該感謝那個男人,就算是朱軼錫這般不堪,劣跡斑斑,但也算是讓他們娘倆活了下來,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弱肉強食,齊森的母親選擇了這條路落得這個下場,也怨不得誰。
“後來……他的妻子在生下一個女兒後,這麼多年來無論怎麼求醫吃藥肚子都沒了動靜,最後一次勉強懷上,但滑了胎,導致她永遠都沒法生育了,他才想到了我,想到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個我。”
後來怎麼樣,齊森沒有說了,之後的事情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回憶,就算是房間昏暗,但餘明朗還是看到了他的眼睛變的通紅,就像是從洞穴中往外望的兔子一樣。
但他也猜的到,無非朱軼錫很想要個兒子,最後家裡不得不同意將落在外面的野種接回來,雖說是個野種,但也是他們朱家的血脈,怪不得他總覺得,齊森和那個家中的人格格不入,老爺子對他冷淡,朱夫人幾乎是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遠在異鄉的姐姐回國後第一眼都沒將他認出來,那樣的氛圍,難受的讓人壓抑。
“我怎麼可能跟他回去,就算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想要逼我,我都沒有回去。”
“我母親,也是在那段時間去世的……”
“他前前後後差不多和我耗了一年,後來沒有辦法,斷了我的生活來源……”
“我走投無路,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最後只有去咖啡店打工。”
他那時候過的很幸苦,母親去世帶來的打擊,學業繁重,還要支撐自己生活,鄭思寧當時又出事了,但就算是那樣艱辛的環境,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屈服,他想,就算自己餓死,也不會進朱家的。
“可是我最後還是屈服了。”
在他與朱軼錫頑強抗爭的時候,有一個人以一種強勢而又不容拒絕的方式闖入了他的生活,這個意外因素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也曾經想過,如果沒有餘明朗的出現,他會怎樣?會不會依舊讓朱軼錫束手無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踏進那個他厭惡不已的朱家?
齊森自嘲的笑一聲,吻了吻餘明朗的嘴唇:“可是我不後悔。”
“也許那個男人說的沒錯,權力金錢,是誰不想要的?以前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只能被人踩在腳下狠狠的□□,我想要什麼,都得不到,珍惜的人也會一個個的離我而去,每個都抓不到……”
“齊森!”餘明朗忽然叫他,用手狠狠的抱在他的背上,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說:“我在,我還在。”
齊森卻笑了:“明朗,我說的沒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強者永遠會將弱者踩在腳下面,我如同螻蟻一般,永遠也翻不了身,我知道了這個道理,於是我去做了,所以我現在可以抱著你,現在可以擁有你……”
他還想要更多,想要跟多的東西,讓他變得更強大,讓所有人所有事情都不能將他和餘明朗分開,那個他心心念念很久,想要捧在手心上的人,如果變成另外一個人的丈夫,他一定會瘋掉的。
所以他一刻都忍不了,他一刻都忍不下去,於是在那天,他去了餘家公司的年會,強行將人帶到了地下停車場,可當他被餘政嚴的人像條狗一樣的壓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時候,他才終於知道,朱軼錫說的都是對的,強大真好。
餘明朗只覺得心頭一痛:“所以你……”
所以齊森最後還是回了朱家,回了那個十幾年都未踏進過的朱家,回了那個他會遭人白眼、會過的抑鬱難受的朱家。
“沒事了明朗,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他笑著摸著餘明朗的脊樑,覺得心中暖洋洋的:“現在我能抱你,真好。”
“後來那件事情,我回了朱家,朱家幫我壓了下去,但他們覺得丟人,於是把我送出了國。”
於是我們相隔四年,在這四年中,我甚至連回國的權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