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飛奔去藏起那具屍體，不久後又回來，此時見到的崔雪已經服下丹藥換回她的容貌。

沒親眼看到崔雪變身的古神有些遺憾。

左煜第五次循著氣味來到崔雪禁籠前，她先前一直在找機會服下丹藥，畢竟當著左煜的面換回來，她還是有些虛。在左煜轉身回正殿的剎那便服下丹藥催動功法。

左煜困獸般依著他的感覺去尋他師尊，可睜眼見到的人總是不對。第五次抬頭……抬到一半又垂下，睜眼前特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太陽穴和眼睛。他覺得可能是他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氣息明明是師尊的，可……

頭頂忽地傳來一聲：“…左煜……”

崔雪心裡疼，不願再見到左煜那雙渾濁的黑眼，在他懵懂仰頭望向自己的瞬間蹲下.身來伸手矇住他的雙眼，因為壓抑得太狠，她喉頭喑啞，臉上發苦，聲音卻極其柔和：

“我的小徒兒……認不出為師了。”

左煜整個人登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渾身爆開的毛在這瞬間的功夫炸得更開，片刻後卻奇異地順下來，可足足過去好大一會兒他都沒說話……

倒是崔雪維持這個彎腰的姿勢久了，有些腰痠。見左煜已經平和下來，她手上輕輕鬆了松，眼看就要收回手，卻被左煜伸手給拉住，崔雪沒有防備，在禁籠中失了平衡，她乾脆跳下禁籠。

左煜怔愣地接住她，像是傻子似的把她放在地上，此時已經變成那個雲湖居外照顧屍體的那位小乖徒，愣了許久，他忽然伸手抓住崔雪的腕子，操著熟悉的口吻不贊同道：“師尊又亂跑了，這裡危險，跟徒兒……”

他手握上崔雪手腕，聲音被她溫和的體溫驚得戛然而止，“師尊的身子……正常了”

手上捏了捏，懵懵地低頭，一點點掀開崔雪的袖子，卻見那一顆七情子鮮豔血紅，扎眼奪目。

他鼻翼又動了動，湊近去嗅了嗅：“師尊……你找到七情子了它不是丟了嗎”

“嗯……找到了。剛剛找到。”

左煜身子狠狠一顫，震驚驚喜地望進崔雪眸中，“師尊你能說話了哈，太好了，太……”

他話還沒說完，下一刻卻捂著自己腦袋疼痛非常地蹲下身，聲音困頓難耐，一個勁地捶他自己的腦袋。

想來兩世記憶交戰，若非她親眼所見，哪能想象到他所受的痛苦。

崔雪拿住他的手，把他腦袋護在自己懷裡，左煜一拳沒止住，打在崔雪臂膀上。她撫著左煜的發，輕聲道：“為師在呢，不難受了，不讓你難受了。”

一聲聲猶如涓涓細流匯入左煜心間，他扶著崔雪的肩，眼神像是醉了酒一般迷糊，把腦袋蹭在崔雪脖頸間使勁嗅了嗅，拿冰涼的臉貼著她溫熱的肌膚，中毒了似的不願起來。

“師尊好了……真的好了……”他揉著崔雪的後膀，那裡剛剛被他錘了一下，想必很疼。

可腦中忽地又湧現出太多紛繁複雜的曾經的記憶，他控制不住腦中迅疾消耗的精神，整個人越來越怏，難以控制地想要昏睡過去，手卻執著地拽著崔雪，唇間漾開一抹滿足的笑，又帶了些遺憾：“好快……又要走了……”

崔雪把左煜抱得更緊，摸了摸他的眼睛：“不會走，不走了。”她下巴輕輕靠著左煜額頭，眼眸低垂，“不怕，為師會陪著你。”

左煜眼神閃現萬千星光，嘴唇一動，忽然扶住自己胸口，偏頭哇地一聲吐了好大一口血，眼皮掙扎，縫隙越來越小：“師尊……呵呵呵……”

那雙掙扎良久的眸中，在這期間不知匯聚起多少難以言說心酸情感，又不止浮現出幾層苦悶的水花……

終於還是閉上了。

崔雪驚醒，猛地看向古神。

古神難得多了幾分輕愁，嘆：“你剛剛叫他情緒太激盪了，腦子蒙了這麼久，許多沉澱的記憶忽然間被喚醒，精神力迅速消耗，如今這堵在胸口的淤血，吐出來也好。”

左煜如今全無意識。他還死死抓住崔雪的手，猶如夢中想要用力抓住一棵草一段木。明知不論多用力都是竹籃打水空一場，這個潛意識裡的認知讓他昏睡時都是緊皺著眉頭。

有些事真是……明明拼盡了了全力，等他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手上一動，果然是空的。

他翻個身繼續躺著，繼續憋著自己入睡，努力地要把剛剛中斷的夢給結合起來，約摸一刻鐘後，他再次煩躁地翻身……

古神坐在桌邊上品茶，他百八萬年沒嘗過這玩意了，瞟了眼左煜：“醒了就醒了，在床上滾什麼呢”

左煜閉著眼睛嘆氣，終是掙了眼，出神道：“我做了一個好夢，可惜被你打斷了。”

“我是看你昏迷，怕你被前世的記憶裹挾，幫你一把。”

他坐起來望著自己的手，扶額：“這次我怎麼會昏過去”

“受到的刺激太大。”

“刺激……”他又躺回去，清寒的眸子盯著床幃頂端，冷笑：“他們從來都是無功而返，我早就預料到結果，怎麼還會受刺激……”

“……你要不和我一起去看看你師尊”

說到這個，左煜臉上帶了些神采：“古神，你還需要多少牌位福澤才能治好我師尊我這次昏迷，我好像，”他兀自發笑：“夢到……師尊回來了，她手上沒有帶劍。她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還……”他梗了梗：“……疼我了。就好像……一切回到最初，她沒有丟下我……也從來沒有想殺我……”

古神暗道：是真沒想殺你，奈何你這兩世記憶交匯，記憶著實太混亂了。掰不過來也沒辦法。

左煜躺下，轉過身背對古神，手臂擋著他的眉眼。

他上一刻還眉間帶笑，轉瞬卻冷淡下來：“可惜被你吵醒了。”

古神：“……”他真的有些無辜。

左煜打挺起身，明明剛剛才戾氣迸發，如今又變得急匆匆地：“我去看看師尊，興許她真好些了呢。”

古神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喉結滑動——只望小女子給力點，不要讓這小子發現端倪。他先左煜一步疾馳到寒冰玄石處，生怕崔雪再像今天這樣不按套路地忽然出現在大殿，他可沒那麼多膽子拿來破。

萬一小子不高興跟他決裂了怎麼辦

左煜走到門口，想起那幾個把凡人抓來湊數的大能，漠然對顏屋外的顏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