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我的,都是你的。”
第17章
那年夏天,溫度比往年都要高,窗外蟬鳴陣陣,擾得人心浮氣躁。
15歲的紀之楠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開著空調,裹著一床厚被子,手腳還是冰涼冰涼的。他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子裡面,只伸出一條細白的胳膊,在外面摸索半天,抓到空調遙控器,胡亂按了關機。
過了幾分鐘,又給熱醒,再把空調開啟。如此迴圈。
他對空調這東西又愛又恨,沒有它夏天沒法過,可是開了空調,只有身上乾爽,手腳卻迅速變涼,怎麼也暖和不起來,還不如冬天穿棉鞋置身於大雪中舒坦。
紀之楠不適地翻了個身,聽見樓下有開門關門的響動,接著有人上樓的聲音。他猜是二哥紀之樟回來了,在心裡哀嘆一聲,掙扎一會兒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書桌前認命地寫作業。
他上個月剛剛初中畢業,本想享受一個悠閒快樂的暑假,結果父親對他中考的成績表示不滿意,特地吩咐二哥紀之樟趁暑假先教他一部分高中的內容,免得到時候學業跟不上,再給他丟人。
紀之楠雖然玩心不重,但完全不愛學習,他寧願把時間花在躺著發呆上,也不願意動筆寫一個字,或者翻開書看上幾行。父親經常說他不像紀家的人,紀家的孩子都上進心強,不用催促就自發地去學習,且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紀之楠強打精神翻開一本練習冊,目光一觸及到英語單詞就開始犯暈,合上英語練習冊,換了本數學的來做,更暈了。
他自暴自棄地趴在桌上,心想我本來就不該是紀家人。
半小時後,紀之楠抱著兩本練習冊,站在紀之樟房門前猶豫盤旋一陣,然後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聽,裡面異常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紀之樟可能在睡覺。他明年上高三,父親希望他在畢業後直接去國外念大學,雖然他本人貌似並不想去,但迫於壓力還是乖乖去上託福課,每次回來都精疲力竭的樣子,經常倒頭就睡。
紀之楠自然希望紀之樟在睡覺,這樣就沒時間管束自己學習,這些天他趁著紀之樟忙,隨便寫幾個公式,然後把練習冊最後的答案囫圇往上一抄,矇混過關好幾次。
想到這裡,他小心翼翼擰動門把,將門推開一條窄縫,一隻眼睛滴溜溜地往裡瞧,床上有個黑乎乎的後腦勺,經判斷是紀之樟無誤,紀之楠忍不住嘿嘿一笑,剛準備關門走人,突然一股大力從裡面把門拉開,紀之楠手還放在把手上,被拉得一個趔趄,身體前傾,腦袋猛地扎進一個人胸口。
一個……人?
紀之楠嚇得呼吸都窒住了,抬起頭的瞬間不忘記往後退一步,右肩堪堪撞在門框上,疼得他痛呼一聲。
床上躺著的紀之樟窸窸窣窣動了動,沒醒。
紀之楠捂住嘴巴,把視線調轉過來,慢慢往上移。面前的人似乎也嚇一跳,往後退開幾寸,見紀之樟沒醒,才轉回來看紀之楠,眼神冷淡,俊眉微蹙,線條好看的嘴唇緊緊抿著。
紀之楠看著這張臉,突然就打了個嗝:“你……嗝,是誰?”
面前的高個子少年手上託著一本書,聞言把書放下,輕輕合上:“紀之樟的同學。”
他沒說自己的名字,紀之楠卻一下子記住了他。
後來紀之楠又見過他幾次,他跟紀之樟同上一個託福班,每週有兩天課,至少會有一天下課後會到紀家來。
紀之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摸清這個規律,總之每週的這兩天,他一到下午就坐立不安,耳朵豎得高高的,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兩週後,他就能準確分辨出是紀之樟一個人回來,還是帶著那個人一起回來了。
外頭陽光毒辣,講完一道題,紀之樟坐在椅子上伸個懶腰,“還有其他不懂的嗎?”
紀之楠用餘光瞟一眼在陽臺上抱著雙臂打盹的人,從數學練習冊下面又拿出一本英語的出來。
紀之樟扶額:“又是英語……”回頭衝陽臺上的人道,“我想睡一會兒,你教我弟弟幾道英語題吧。”
紀之楠心跳驟然加快,他聽見那個人走過來的腳步聲,然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撐在他身側的桌面上。
“哪幾道?”嗓音低沉卻乾淨,帶著一縷剛醒來的慵懶。
紀之楠心跳得更快了,手指搓著書頁邊角,瞬間忘記自己想說什麼,還是紀之樟翻了翻他的習題冊,給圈了個範圍:“30頁到35頁,主要是三個完形填空。”然後站起來拍拍那人的肩膀,“辛苦了啊。”
那人沒說話,直接坐在剛才紀之樟坐的位置,開始講題。
他講題語速不快,語言十分簡練,道出重點便讓紀之楠自己理解,稍待幾秒就切換到下一題。紀之楠聽得吃力,卻不忍心打斷他,眼錯不眨地盯著他點在書上的修長食指,書本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都看不清楚了。
後來紀之楠找到機會,趁著二哥和那人在樓下,偷偷翻開那人放在桌上的課本,在扉頁的正中間看到遒勁有力的兩個字——秦嶽。
他小心地把這個名字放在心裡,寫進日記本里,在沒人的時候拿出來反覆咀嚼,比小時候從奶奶那裡拿到糖果還要開心。
再後來,紀之楠從紀之樟口中得知,他其實不叫秦嶽。
“魏宇,今天家裡蒸螃蟹,你留下一起吃飯唄。”
紀之楠看見坐在書桌另一側做題的那人筆尖頓住,沉聲道:“不了,我得回去。”過一會兒又說,“別這麼叫我。”
紀之樟笑著拍一下他的肩膀:“還非得連名帶姓地喊你?生不生分啊,魏宇,魏宇,魏宇,我就叫你魏宇,不行嗎?”
紀之楠清楚地看到那人握筆的手指捏緊了,緊到指甲都泛白,然後很快又鬆開:“行,隨你。”
只有紀之楠捕捉到他語氣中一閃而過無奈和妥協。
從此往後,紀之楠心裡便藏了一個秘密。他不止一次想讓它成為兩個人共同的秘密,想對那人說:“嘿,我也有兩個名字。”
還想說:“我叫你秦嶽,好不好?”
他想找一個恰當的時間說出來,或者等跟那人的關係再進一些,至少像跟二哥一樣,可以把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肩膀上,不會被他躲開。
再給一個暑假的時間,應該就夠了。
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下一個暑假,卻沒盼到那個人。
“你說秦魏宇?哦,他出國去了。”紀之樟道。
“出國?”在彼時的紀之楠眼裡,出國就等同於不會回來了。他緊張地問:“還回來嗎?”
“當然回來,”紀之樟把手上的習題冊翻過去一頁,“問這個做什麼?”
紀之楠埋頭玩橡皮:“隨便問問,他……他英語挺好的。”
“他去年就把託福給過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