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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之楠在吃飯的過程中已經在腦中整理過一遍,然而現在又成了一團亂麻。他察覺到秦魏宇在等他問,說不定已經準備好如何應對了,可他仍舊覺得開口異常艱難。
他上輩子看起來勇往直前,一副粉身碎骨渾不怕的樣子,其實內裡是個掩耳盜鈴的膽小鬼。他的愛並沒有那麼無私,他也渴望得到回饋,只是方法愚蠢得可笑,透過自我矇蔽,自我欺騙來得到安慰,給自己築建起一座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
周遭的人大約也是看他可悲,或者認為他無藥可救,從來不屑給他正面打擊。所以當真相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時,才會殘忍到讓他本就不堪一擊的那層薄薄的希望頃刻間灰飛煙滅。
紀之楠雙手揪住被子,又鬆開,沉下一口氣道:“昨天,謝謝你。”
秦魏宇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錯愕了一瞬,隨後道:“沒關係,應該的。”
“你昨天說的……”紀之楠剛起了個頭,秦魏宇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他拍拍紀之楠的手背說“等我一下”,然後站起來拿起手機,在窗邊接聽。
紀之楠懸著的心又撲通一聲落回去,緊繃的肩背也鬆弛下來,彷彿這個電話救他於水火之中。
房間面積不大,又只有一間,秦魏宇這次沒有躲到衛生間接電話,聲音更是清楚明晰。
“沒事,讓他折騰……華晟那邊現在不重要……嗯,盯緊點……有事再聯絡。”
寥寥幾句便結束了,紀之楠聽到“華晟”這個名字無端地有點緊張,印象中好像是秦氏集團旗下的一個子公司。
秦魏宇把手機放回桌上,回到床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繼續吧。”
紀之楠沉默片刻,搖搖頭:“我想再睡一會兒。”
一個電話的功夫,小烏龜又把腦袋縮回龜殼裡。
秦魏宇無奈,只得幫捂著被子只露出一個發頂的人掖好被子,接著去處理公事。
紀之楠這回是真睡不著了,腦袋裡一刻沒停下,該想的不該想的想了個遍。
其實目前的狀況已經十分明瞭,他再逃避,也無法否認秦魏宇直白的話語中的意思。
事實就是——不止他帶著上輩子的記憶,秦魏宇亦是。
這種玄乎的事情他一個人經歷就夠了,萬萬沒想到還有其他人跟他一道。
所以這輩子他們倆至今為止的關係狀態才會和上輩子迥然不同,這並不完全基於紀之楠的改變,因為秦魏宇也變了。
可他為什麼會重生?
他現在為什麼要這樣做?
紀之楠總覺得自己忽略了某個關鍵點,一時又回想不起來,在被窩裡糾結地咬手,拿著手機不知道該向誰請教。
這時進來一條訊息。
莉莉:【還在睡嗎?】
紀之楠:【沒有】
莉莉:【媽呀這麼快回復嚇死人】
【還好嗎紀老師?】
紀之楠:【嗯,你呢】
莉莉:【我很好】
【那個……秦先生為難你了嗎?】
紀之楠不清楚她知道多少,昨晚上的鬧劇讓他到現在都倍感頭疼。
紀之楠:【沒有。寧瀾那邊怎麼說?】
莉莉:【跟周茹姐報備了,秦先生說他來處理,他們倆應該已經商量過了】
這並不讓人意外,秦魏宇做事雷厲風行,事情就算髮生在上輩子,只要在他眼皮底下,就沒有不出手處理的道理。
紀之楠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接受秦魏宇重生的事實,並在不經意間把上輩子的他和這輩子的拿出來作比較,試圖找出點蛛絲馬跡,來佐證自己的某些判斷。
比如秦魏宇的重生只是一場意外,並不是刻意為之。
他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瘋了不成?
紀之楠想得入神,手機又一震,新訊息不是莉莉發來的,手指一點返回到主介面。
QY:【睡不著就起來吧】
紀之楠手一抖,不小心按了個無意義的字母發過去,想撤回已經來不及。
QY:【那就用簡訊吧】
紀之楠呼吸一窒,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卻又忍不住想知道他要說什麼。
QY:【昨天還有一句話沒說】
【對不起】
螢幕上結著一層水霧,紀之楠愣愣地盯著那三個模糊的字,拆開來都認識,拼起來就好像看不懂它的意思了。
他在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
可昨天晚上他徵詢過自己的意見,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你情我願,有什麼可對不起的?
秦魏宇那頭還在發。
QY:【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紀之楠在床上悶到太陽快落山,才想起來蜜月旅行時秦魏宇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候他還莫名其妙,現在卻有點豁然開朗。
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再給一次機會?這明明是他的臺詞,怎麼讓秦魏宇說了一次又一次。
實在沒臉在床上待一整天,紀之楠趁上廁所的機會乾脆起床,腰和後面某個難以啟齒的部位還疼著,他剛坐起來掀開被子,秦魏宇就放下工作走過來,拿著他的褲子,看樣子是要幫他換。
紀之楠的臉騰地紅了,把腿收回被子裡:“不換了,反正也不出去。”
洗臉刷牙,坐下吃飯。桌上擺著一隻六寸大小的蛋糕,普普通通的圓形,邊上鋪了一圈草莓。
“在小冰箱裡放了一天,還算新鮮。”
秦魏宇說完就開始點蠟燭,很明顯是個生手,第一根上的蠟燭油都滴到蛋糕上了,第二根還沒點燃。
“本來想給你做個白貓形狀的蛋糕,可惜手藝不佳,做得像小狗。”秦魏宇似乎想活躍氣氛,自顧自地說。
紀之楠沒想到這蛋糕居然是他親手做的,忍不住多看幾眼,小聲道:“我不喜歡HelloKitty。”
“嗯?”秦魏宇疑惑抬頭,收起打火機,“那喜歡什麼?”
他翻遍紀之楠的微博和公開的資料,發現他的私人物品中,除了廣告代言或者贊助,只有這隻貓能證明他口味偏好。
上輩子對小傢伙關注太少,竟連他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紀之楠垂眼沉默了一會兒:“什麼都不喜歡。”
見他不願意說,秦魏宇便不再深究,道:“先許願吧。”
兩根2字型的蠟燭,小小的兩簇火苗在眼前竄動,映著紀之楠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的蒼白麵孔。
上次有人給他這樣過生日,還是在幼兒園的時候。
媽媽告訴他可以許三個願望,他覺得太少。想去海邊,想每天吃糖果,想爸爸媽媽一起帶他出去玩,這就已經三個了,他還想要變形金剛,還想以後的冬天再也不用上學呢。
而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不僅沒變貪婪,想要的東西反而越來越少。
上輩子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