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阿清端著茶碗的手緊了緊,最後徹底撒開,轉而抓了一把果乾,丟進嘴裡食不知味地咀嚼:“方伊池,我爹是為什麼被賀家的四爺打了一頓?”
“胡言亂語。”方伊池毫不隱瞞,“他跑來賀宅門前說我先生的壞話。”
“那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壞話嗎?”
“好像是說先生去六國飯店見了什麼人。”
“見了誰?”
“我……我不知道。”方伊池微微怔神,眉宇間浮現起一抹凝重,“我原本問了先生,先生也答應與我解釋,可那晚我直接病倒,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
聽聞方伊池並不是一事不知,阿清略微鬆了一口氣:“這事兒說來難以啟齒,但我爹確實被我那個心軟的娘撿了回去。”
“他命大,躺了兩三天恢復了神志,張嘴就嚷嚷賀六爺給你找熟客。”
“找什麼熟客?”方伊池不明所以。
阿清捏著果乾搖了搖頭:“我也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我爹那個人,三天兩頭泡在賭桌上,沒幾分鐘是清醒的,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當回事。”阿清說到關鍵處,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結果當晚有人鬼鬼祟祟地找我爹,旁人我還真認不出,可那是王浮生啊,上咱們飯店好多回,還給你妹妹開過藥,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王浮生?”方伊池聽見這個熟悉而遙遠的名字,差點忘記喝手裡的茶。
“可不嗎!”阿清也跟著感慨,“我也嚇了一跳。這王浮生是你以前的熟客,和我爹能有什麼關係呢?”
“我就湊過去偷聽,他倆倒是謹慎,關在屋裡連燈都不點一盞,聲音還壓得低,我趴在窗戶邊上沒聽真著,只隱約聽見王浮生說什麼‘熟客’,還有什麼‘鬧事’。”
“方伊池啊,我估摸著他們是不是想把你先前的熟客找來,在喜宴上給六爺找不痛快?”
方伊池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誰給他們的膽子?”
攪和賀六爺的婚事,這事兒就算放在賀老爺子那兒,顧忌賀家的顏面,都要生氣。
阿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隱隱覺得不妥:“我覺得這事兒你得跟六爺商量商量。”
“商量什麼?”
“那是你大婚。”阿清把心裡話說完,陡然輕鬆不少,倚在桌前長舒一口氣,“一輩子就一回。你樂意讓別人糟蹋了?”
“嗯,我心裡有數。”他放下茶碗,若有所思地揣起手。
阿清坐在一旁稀奇地瞧,半晌憋不出感慨:“方伊池,你也就這會子正常點。”
“胡說什麼呢?”他不滿地瞪過去一眼。
“我胡說?”阿清把吃出來的果核往碗裡一丟,平日裡的潑辣勁兒上來了,毫不客氣地念叨,“你自個兒琢磨琢磨!先是要死要活地畫什麼勞什子鳳凰,眼裡也死氣沉沉的,後是我勸你十句話,你聽不進去一句。敢情你嫁的不是賀六爺,是個能吸人精魄的妖精?”
方伊池先是笑,後也抓了把果乾:“這事兒說來真沒臉,是我自個兒鑽了牛角尖。”
他剛想把誤會自己得了白喉的事情說給阿清聽,身後就傳來一聲低低的笑:“你在我面前可沒說自己鑽牛角尖。”
“先生?”方伊池面上一熱,丟了果乾,巴巴地回頭,生怕賀六爺把他丟人的事兒全說了。
的五十九章 跟你
只見賀作舟披著外套從北廂房那邊走過來,彎腰過月門時,忽而抬起手臂,那隻算是嫁妝之一的海東青從天而降,鐵鉤似的爪子攥住了男人結實的臂膀。
賀作舟又端著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望向方伊池的眼裡盪漾起溫和的笑意,給了他十足的面子:“我太太前幾日傷風,病得有些糊塗,所以行為舉止怪了些,您多擔待。”
六爺的一聲“擔待”阿清可承受不起,他擺著手從方伊池面前搶了一把果乾,笑著轉移話題:“那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全好了。”方伊池生怕話題再轉回去,連忙點頭,“現在就我們三人在這兒,阿清,你把你聽到的事情再跟六爺說說吧。”
阿清略一思索,又把事情重複了一遍。
賀作舟全程站在亭子邊,用戴著黑手套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海東青的羽毛,手腕露出來一截,被暖陽晃出一圈冷白的光。
這鳥兒野性未褪,有的熬呢。
再聽一遍,方伊池平靜不少,他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麼線索,而漏掉的,恰恰就是賀作舟應該解釋的。
於是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賀六爺身上。
賀作舟張了張嘴,像是有話要說。
就差那麼一句解釋,萬祿就跑了過來,急得滿頭大汗,說前院有人找六爺。
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婚前的事兒太多了,方伊池沒把先生強留下來,反而在阿清詫異的注視下安安穩穩地坐在亭下喝茶。
“我這個外人都瞧出來了,你家六爺怕是瞞著點事兒,你就不問問?”
方伊池歪著腦袋笑:“問什麼?”
他擺脫了白喉的陰影,心性成熟不少:“先生既然答應告訴我,那總會說的。”
“小爺!”萬福的吆喝突然又從牆後冒出來,“您在呢?這兒有份禮單,您瞅一眼,成的話我就直接按照禮單上的內容準備了。”
阿清聽得直搖頭:“嗐,我來得不湊巧,您忙!”
“就這兩天事多。”方伊池走過去,接下萬福遞來的禮單掃了幾眼,覺得自個兒也拿不準主意,便告別了阿清,往前院走,想找賀作舟商量商量。
好巧不巧,正讓他瞧見王浮生走進前堂的背影。
這時候,王浮生怎麼會來賀宅?
方伊池腳步微頓,臨時改道,跑到旁邊的耳房,踮起腳尖,把耳朵貼在糊了窗戶紙的玻璃上偷聽。
前堂裡,賀作舟坐在首位,逗著臂彎上焦躁不安的海東青,並沒有去看走進來的王浮生。
有些時日沒見,王浮生消瘦不少,眼神倒是比以前狠厲:“六爺,我是來跟您道喜的。”
“免了。”賀作舟繼續逗著海東青,頭也不抬地冷笑,“不差你這一句。”
“希望您過兩天也能說得這麼輕鬆。”
“怎麼著?”賀作舟揚起手臂,海東青呼啦啦地扇著翅膀飛走了,“你還想來討杯喜酒不成?”
飛出前堂的海東青並沒有離開,而是繞著院子飛了兩圈,落在屋簷上,歪著腦袋打量躲在耳房裡的方伊池。
他緊張地把手指豎在唇前“噓”了一聲,也不管海東青懂沒懂,繼續趴在玻璃上拼命地聽。
只聞那王浮生大聲質問:“您敢不敢直接告訴他,我們這三個人,是您安排的?”
六爺沒搭話。
“您不敢!”王浮生狠拍著桌子,“換了旁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