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適的轎子上,安然回道。
沒等小五再度發問,安然主動開口解釋,“剛才你也見了鳳儀宮景象,華麗奢侈,不該為一國皇后居所,反而更像寵妃寢宮。”
小五將剛才的畫面截取出來,分析過後問道:“那又如何?”
安然搖了搖頭,“可皇后受寵嗎?”
明顯不受寵,皇后樣貌自不必說,但後宮多得是美貌女子,齊帝對她更多是尊重,實則皇后並不如何得他喜愛。
“那她哪裡來的底氣將鳳儀宮佈置成那樣?”
安然又道,“換一句話問,她哪裡來的那麼多珍寶?”
僅憑定國公府嗎?不可能,其中必然有皇帝的賞賜。
小五聽得並不明白,它也沒啟動資料分析,耿直開口,“為何?”
“我也不知道。”安然笑笑,“只是有一些猜測,尚需證實。”
她伸出一隻手,叩了叩車沿,跟著她出來的是內侍劉章,他躬著身子。
安然吩咐道:“去景清殿。”
劉章立刻揚起尖利的嗓音,“殿下有令,去景清殿——”
抬轎的內侍轉移方向。
景清殿。
各部大臣來來往往,太子車架到時紛紛止住腳步,行禮問安,有機靈的內侍入內傳訊。
遮擋風沙的淺黃簾子被掀開,深色錦袍更襯得少年臉色蒼白,少年勾起一抹笑,淺而淡,聲音清朗,“各位大人免禮。”
“太子殿下。”
齊帝身前的內侍施房步履匆匆,迎了出來,揚起親熱的笑,“陛下剛還念著您呢,您這就來了。”
“施公公,”安然再對著各位大臣一頷首,跟著施房入殿,留下眾大臣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擔憂。
太子殿下的身體……
“父皇。”
她朝龍案之後身著明黃衣袍的齊帝行了一禮,禮未行完就被叫了起。
“快坐下說話。”齊帝一揮手,施房就送來一張椅子。
“皇兒今日怎麼來了?”哪怕面對朝臣,齊帝也不是一個多威嚴的帝王,對著兒子,齊帝的神情更加溫和。
“身體可好?”他目光飽含擔憂,一點點打量她的氣色,眼中是真切的憐惜。
安然微笑回道,“兒臣覺得近日身體有所好轉。”
“王太醫盡心了,”齊帝滿意點頭,又問起他的課業,哪怕太子的事情都有人彙報給他,但和親耳聽到兒子說,感受是不同的。
安然一一答了。
在答過之後,安然做出欲言又止之態,齊帝善解人意,“皇兒可是有什麼事要說?”
安然遲疑著點頭,輕聲道:“兒臣近日偶然得知,兒臣有一同胞妹妹,父皇,可是真的?”
沒錯,齊昭之前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的。
齊帝臉色微變,想要責備,卻又在看到皇兒執著的目光時頓住,良久,齊帝嘆息一聲,“事情,有些複雜,其中內情,父皇不好與你說。”
……
半個時辰後,太子殿下從殿內出來,候在殿外的施房舉止殷勤卻不使人厭煩,而是讓人感覺恰到好處。
施房一路將她送上軟轎。
等回到殿內,施房卻見陛下站在窗前,久久未語。
施房不知道陛下和太子談了什麼,良久後,他聽到一聲沉重無比的嘆息,接著傳來陛下夾雜著疲憊的吩咐:“讓人去查一查太子是從哪裡知道小公主的事的。”
施房一驚,陛下膝下有公主三位,但在陛下這裡,會被稱為小公主的只有那一位。
他剛準備應諾,就聽見陛下一頓,“罷了,查了又有什麼用,不必查了。”
施房知道陛下這個時候必然心情不好,事實上,陛下每每想起那位時心情都好不到哪去,他應了諾,站在陛下身後,一語不發。
誰能想到呢,坐擁天下的帝王也有不能辦到的事情。
齊帝溫和俊美的面上微微苦笑。
他性子溫和,當年先帝偏寵妖妃,幾個兄弟和妖妃對著幹,吃盡苦頭,反而是他不聲不響小日子過得順遂。
但身為皇子,註定樹欲靜而風不止。
妖妃有子,被幾個兄弟視為大敵,幾人聯手將他除去,失去獨子,妖妃幾近癲狂,剩餘的皇子,包括齊帝都被她針對。
幾個兄弟一邊應付著妖妃,一邊彼此爭鬥,鬥得你死我亡,陰差陽錯,最後被齊帝撿了便宜,得封太子。
妖妃自然不甘,而小公主是妖妃的最後一道反擊。
她本是要將兩個孩子都偷走的,派去的嬤嬤中途被發覺,剛生產的皇后拼死反抗,搶下其中一個孩子,嬤嬤帶著另一個孩子跑出了宮。
當時到了除去妖妃登上皇位的關鍵階段,時局何等混亂,為了大局,齊帝甚至連抽空尋找丟失的小公主都不能。
等到時局穩固,妖妃除去,齊帝登上帝位,已經過去了半年,偷走小公主的嬤嬤只找到一具屍體,線索中斷。
那場混亂不止小公主被偷走,太子今時的體弱,也與此有關,皇后更是因為產後一場大動作而出血不止,險些丟了性命,雖救了回來,卻也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齊帝閉了閉眼,一聲嘆息消失在喉間,無人聽見。
滄海遺珠(四)
“他是我見過的最不像一個帝王的父親。”
東宮內,安然如是對小五感慨。
安然結合從齊帝那裡得知的部分事實和在年長宮人宮人那裡知道的,拼湊出真相。
她見過太多的人,為了利益變得面目全非。執掌權力者,或是冷血無情,或是不擇手段,和他們相比,齊帝溫和寬容得不像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他愧疚於長女的失蹤,因而對皇后和太子百般忍讓。太子一歲封為儲君,哪怕是歷數前朝都是少有的,更不要提太子的身體根本不適合為帝,這些年,明裡暗裡齊帝不知為太子擋去了多少壓力。
皇后自私自利,看重權力更甚於感情,齊帝不喜她,卻從未虧待過她,哪怕更寵愛貴妃張氏,卻一直將她壓得死死的,不給她和皇后爭鋒的機會。
這樣一個溫和又重情重義的帝王,當真少有。
“不過這樣一來,我就好操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