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如錦舉著衣架,指了對方半天,喝道:“施譙譙,給我過來!”
“就不過來!”施如錦的寶貝弟弟施譙譙晃了晃腦袋:“我今天發現了,你們女的一個比一個暴力,哪有這樣,一言不合就動手!”
施如錦抬步上前,拿起衣架,作勢朝施譙譙屁股來了一下:“大晚上的,一聲不吭跑過來,故意連燈都不開,成心想嚇死我是吧?”
“你又沒帶男人回家,心虛什麼呀!”施譙譙咯咯笑著往旁邊閃了閃,作勢朝施如錦身後看了眼:“其實就算帶了也沒關係,我絕對不對捅給巍哥!”
“給我閉嘴!”施如錦白了施譙譙一眼,轉身將衣架放回了原位,隨口問道:“什麼時候到的?”
“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啊,我剛才進去洗了個澡,突然又想拉耙耙,你算算時間。”施譙譙伸了個懶腰。
施如錦又問:“跟阿姨說過了?”
這下施譙譙像是猶豫了一下,才回道:“呃……說了。”
施如錦瞧了施譙譙一眼,過去推開浴室的門,不料一股臭味猛地從裡面躥出來,施如錦趕緊捂住鼻子,憋著氣衝進去,開啟通風系統,又趕緊退了出來。
“你們女生真矯情,拉耙耙肯定是臭的。”施譙譙看著施如錦,還有那搖頭晃腦。
“施譙譙你幾歲了,還‘拉耙耙’?”施如錦差點笑出來。
“我才十九歲,還是小孩子!”施譙譙回得大言不慚。
施如錦無語,轉身回自己房間拿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等她再出來,瞧見沙發那邊,施譙譙捧著她早上洗好放進冰箱的一盤葡萄在吃,反應了片刻,猛地叫了一聲:“是不是上完大號又不洗手?”
“沒洗又怎麼啦!”施譙譙說著,故意將葡萄往上一扔,想耍帥用嘴接住,結果表演失敗,葡萄先砸到他的臉,隨後落在地板上滾了幾滾。
施如錦有點輕微的潔癖,這下直接沉了臉,緊盯著施譙譙。
“你比媽規矩還多。”到底抵擋不住施如錦的灼灼眼鋒,施譙譙懷抱著那盤葡萄,從沙發上站起,不情不願地往廚房那邊走去。
沒一會,廚房裡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洗完手把睡衣穿上,裝什麼原始人!”施如錦又提醒一句。
“哦——”施譙譙懶懶地回道。
施如錦從茶几的紙巾盒裡抽了幾張紙,將那顆被施譙譙拋棄的葡萄拾起,扔進垃圾桶,又拿過消毒溼巾,擦了擦地板還有施譙譙剛才似乎用手摸過的地方,這才覺得好受一點。
進浴室洗完了澡,施如錦也沒管又躺在客廳沙發上,不知道從哪兒又找到一包餅乾,正津津有味吃著的施譙譙,拿過手機,走進自己臥室的陽臺,撥出了繼母魏芸的號碼。
手機那頭剛響了一聲,施如錦便反應過來,這個時間點,大多數人都已經入了夢鄉,把魏芸還有本來身體就不好的江啟山吵醒,實在不妥。
施如錦立刻將電話結束通話,卻沒想到,幾秒之後,魏芸居然打了回來。
施如錦趕緊過去接起,先道了一聲歉:“阿姨,對不起,打擾你們休息,我就是跟您說一聲,譙譙已經到我這兒了,我一會就讓他睡覺。”
“我知道他去了你那兒,小錦……”對面的魏芸聲音顯得低沉無力。
施如錦隱隱約約聽出魏芸在抽泣,忙問:“阿姨怎麼了,您在哪兒,要不我現在過來?”
“你別來,我只是心情不太好,”魏芸鼻音很重地道:“我在醫院陪你江叔叔,他前天住院了,不用擔心,還是老毛病,在這裡吊吊水,他在病房裡睡下了,我暫時睡不著,到下面花園走走。”
施如錦心裡嘆氣:“這麼晚了,您別老在外面,這段時間就讓譙譙住我這兒,我會照顧好他,抽時間我過去看江叔叔,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您儘管說。”
說到這裡,施如錦又勸了勸魏芸:“您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都知道,您是最辛苦的,無論對江叔叔還是對譙譙和我,您都盡了力。”
電話那邊,魏芸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施如錦聽到魏芸問:“譙譙他……現在心情怎麼樣?”
施如錦有些明白了,應該是這對母子之間出了狀況,其實施譙譙大半夜地跑到她這兒,施如錦便覺得有點不對了。
“挺好的呀,這小子肥水不落外人田,一過來就在我這兒拉耙耙,弄得浴室裡臭哄哄的。”施如錦故意開了句玩笑。
顯然施如錦的話,多少安撫到了魏芸的情緒,長嘆了一聲後,魏芸道:“小錦,剛才是我沒控制住情緒,打了譙譙一巴掌,我……從來沒有碰過他一個指頭,那孩子當時眼淚都出來,說了一句要到你這兒來,轉身就跑,我怕他……恨我!”
說到這裡,魏芸似乎捂著嘴哭了起來。
施如錦吃了一驚,不由走到臥室門邊,伸頭往外看了看。
施譙譙跟個小鼴鼠一樣,還在沙發上抱著餅乾啃,施如錦突然想起,這孩子小時候一不高興,就喜歡找東西吃。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小屁孩居然學會了隱藏情緒,要不是給魏芸打了這個電話,施如錦還真看不出來,施譙譙其實是不開心的。
“為什麼呀?”施如錦又回到陽臺上,問了一句。
“老江託了朋友,給譙譙找了個民辦大學,一個男孩子光有高中畢業證書,以後怎麼找工作,”魏芸說到這裡,情緒似乎又起波瀾:“本來挺聽話的孩子,突然犟起來,這幾天老在說要去國外留學,你江叔叔苦口婆心地勸他腳踏實地,大概今天在病房,他語氣重了點,譙譙不高興了,讓我們別管他的事,剛才我一氣之下,才……”
“阿姨,您彆著急,我跟他談一談,的確是譙譙不懂事,怎麼可以頂撞長輩,我會帶他過去跟江叔叔道歉,這麼晚了,您也別多想,趕緊回去休息!”施如錦勸著魏芸,心裡卻有些詫異,留學的事,她還沒跟施譙譙說,難道這小孩早有這個念頭了?
“我哪睡得著,想想這些年發生的事,真是悔……不當初!”魏芸嘆了一聲,道:“當初我要不嫁給老江,就可以全心全意守著你們姐弟倆,說不定你現在已經嫁人,當了媽媽,你弟弟也不至於考不上大學。”
施譙譙的媽,也就是施如錦這位繼母魏芸,在丈夫過世後,改嫁給了江啟山,剛開始夫妻倆過得挺好,夫妻關係融洽,江啟山將施譙譙視如己出,對施如錦也十分關心。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沒多久江啟山便被查出腎有問題,此後魏芸的大部分精力,用在照顧丈夫身上,難免對兒子施譙譙有不周應的地方,所以魏芸每回跟施如錦訴苦,總要自責,沒能當好母親的角色。
這也是為什麼施如錦想替施譙譙再尋一條出路的原因之一,考了兩回大學都沒過,施譙譙表面看著沒事,心裡肯定有壓力,身為姐姐,施如錦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魏芸老這麼自怨自艾,施如錦其實挺不是滋味,於是安慰道:“阿姨,無論我還是譙譙,都沒有因為您當初的選擇而有過任何埋怨,江叔叔為人厚道,對家庭肯負責任,我們很尊敬他,你沒有做錯任何選擇。”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魏芸似乎緩過來一點:“小錦,勸勸你弟弟,千萬不要好高騖遠,我也在網上問過人家,聽說高中畢業出國留學一點也不容易,要參加什麼英語考試,還有學費那麼貴……他不該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
施如錦撫了撫額頭,笑道:“阿姨,譙譙如果真想到國外讀書,也不失是一條出路,趁著年輕,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其實挺好的,我知道您捨不得,不過,他到了該學會獨立的時候。”
“小錦?”魏芸明顯吃了一驚。
“留學的事吧,我已經在聯絡,譙譙有這個想法,也算是肯上進,至於學費還有生活費,您不必操心,就這一個弟弟,我肯定要管,而且我目前也有這個能力,”施如錦笑了笑,道:“不過,畢竟您是譙譙的監護人,最後還得看您的態度。”
魏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