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了聖人,還請您恕罪。”
皇上笑著擺了擺手:“賞心悅目,豈談得上一個擾字?”他頓了下,不知又想到什麼,又偏頭瞧了眼晏歸瀾:“花朝節將至,昔年你生母鄭氏就在花朝節上領舞過,你既得她親傳,舞技自也不會差,不如舞一曲花誕舞,如何?”
既然恰好遇上了,不試探一二,豈不可惜?
晏歸瀾微微蹙眉,裴驚蟄直接‘嘖’了聲。
雖然皇上用的是問句,但沈嘉魚豈有拒絕的餘地,低聲道:“多謝皇上抬愛,臣女便獻醜了。”
皇上便帶著眾人到了行宮裡的一處花廳,命樂伎和琴師上來彈奏舞曲,沈嘉魚慢慢彎下腰,隨著舞曲舒展身體,雖然開始只是幾個簡單動作,但依然有種難得的美態。
裴驚蟄本來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神色,瞧著瞧著卻漸漸坐正了身體,側頭開始認真欣賞起來。晏歸瀾的神色從始至終都未變過,只拿捏著茶杯的手指稍加了幾分力道。
皇上坐在上首,忽笑看了眼晏歸瀾,問道:“晏卿覺著沈娘子跳的如何?”
晏歸瀾還未答話,裴驚蟄已經托腮不滿道:“我也在瞧沈娘子起舞,聖人怎麼不問我?”
晏歸瀾眸光沉沉地看過來,皇上無奈笑道:“好啊,那裴卿說說。”
“好看。”裴驚蟄挑起了左邊的唇角:“舞好看,人更好看。”
他一向都是這樣莽的性子,皇上倒是沒覺得哪裡不對,只無奈搖了搖頭,晏歸瀾面無表情地放下手裡的茶盞:“世子慎言,不知你們西北是何規矩,但長安城裡,女郎的相貌外男不可隨意評說。”
裴驚蟄不是沒聽出他暗指自己荒蠻無禮,他揚起眉,暗含挑釁:“難道世子覺著她不好看嗎?”
他當然知道她好看,好看到他想把人藏到旁人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去。晏歸瀾平靜:“世子既然這麼喜歡議論人的相貌,不如把你帶到女郎那邊,讓她們品評品評你的相貌,如何?”
兩人一邊是世家表率,一個是庶族砥柱,關係不好倒能是尋常,但這般針鋒相對還是頭一遭。皇上聽了幾句,這才不鹹不淡地圓場:“好了,怎麼為這點小事就爭執起來?前幾日我還聽說你們二人深夜一同回的行宮,本以為你們二人私交甚篤。”
他說完又笑了笑:“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前幾日夜裡去做什麼了?”
在底下跳舞的沈嘉魚本來一直在努力裝死,聽見這話心裡難免咯噔了聲,那天晚上不就是她出門見三叔那日?三叔歸京可決計不能讓皇上知道,她心下越發惴惴,一邊甩弄廣袖,一邊抬頭往上瞧了眼。
晏歸瀾心有所感,跟她對視了眼,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回聖人的話,臣只是出行宮散了散,至於裴世子深夜出宮做什麼,臣並不知曉。”
裴驚蟄看了他一眼:“家裡出了些事,臣趕著回去處置。”
兩人既然這樣說,皇上便不好再說什麼,提點道:“世家和庶族近年來多有爭端,你們都是國之棟樑,朕不希望你們也如此。”
底下的沈嘉魚已經一舞畢了,正額上冒汗,微微喘著氣地立在花廳中,等皇上下一步指示。皇上瞧了她香汗微微的樣子一眼,突然伸手輕輕拍了拍,面露滿意之色:“沈娘子的花誕舞不遜於昔年鄭夫人的風采,朕瞧了也覺得賞心悅目,正好花朝節領舞的人選還沒定下,乾脆就由沈娘子領這開宴舞。”
他說完又轉向晏歸瀾,頗有深意地笑了笑:“晏卿覺著如何?”
晏歸瀾垂了垂眼:“每年花朝節的領舞都是世家女兒,從未有庶族女子擔任的先例,聽說太后和皇后屬意盧氏嫡女。”
沒想到才和別人閒談的花朝節領舞,居然落到自己頭上了!沈嘉魚本來對領舞沒什麼想法,聽他一口一個世家庶族,心裡卻驀地彆扭起來,嘴角也垂下了。
這般回答顯然也超出了皇上的意料,他皺了皺眉才道:“這不妨事,沒有先例可以開先例,讓沈娘子領舞,也是世家庶族和睦之兆,朕是問晏愛卿的意思。”
晏歸瀾四兩撥千斤:“皇上所言甚是。”
皇上頗覺失望地嘆了聲,讓沈嘉魚領舞是隨口一言,但他近來對庶族寒門頗有打壓,給一些顏面也並無不可,他便直接擬旨下去,又興致缺缺地道:“朕有些乏了,諸位愛卿先回去吧。”
沈嘉魚長出了口氣,故意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自己才往外走,沒想到堪堪進入一個夾道里,就被人逮了個正著,她暴躁地挑起眼皮:“裴世子,你又要幹什麼?!”
裴驚蟄看起來比她還不高興:“不是讓你私下來尋我嗎?你怎麼直接就走了?”
沈嘉魚差點氣樂了:“我跟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私下尋你?!”
裴驚蟄嘖了聲,彎下腰在她耳邊:“若是你三叔出事了呢?”
沈嘉魚本來想直接走的,聽了這話宛如被點了穴,僵在原地直直地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他和沈至齊的關係匪淺,他這樣說,她不信也不行。
裴驚蟄將身子壓的更低,正要說話,一道身影便斜插了進來,晏歸瀾側身把她護在身後,漠然看向裴驚蟄:“世子一個外男,這般攔下我表妹,怕是不妥。”
裴驚蟄原本對沈嘉魚充其量只是有些興致,要是她一開始對他曲意媚好逢迎,或者兩人之間沒人參合,他可能過幾日興致也就淡了,但男人最經不起挑釁,他就是無意,現在也被挑起了十分的興趣。
他揚了揚下巴:“不過是表妹而已,既不是近親兄妹,大都督未免操心太過。”
晏歸瀾低頭看了眼沈嘉魚,伸手慢慢握住她的手:“自然不是尋常表兄妹,不過這就不勞世子費心了。”
裴驚蟄見她只掙了掙,眼裡並沒有太多厭惡抗拒,不由得皺了皺眉,眼神也暗沉下來。
方才在皇上跟前,兩人不得不收斂,現在便沒了那份顧忌,沈嘉魚夾在兩人中間,只覺得頭大如鬥,早知道這樣她寧可在家睡覺也不出來!
她雖然惦記著裴驚蟄說的關於三叔的事,但總不能見兩人對峙下去,只得扯了扯晏歸瀾的衣袖:“世子,裴世子在此地是個意外,這裡不好多待,咱們先走吧。”那事以後回去再打聽也不遲。
晏歸瀾見她稍顯親暱的動作,臉色略微和緩,也懶得和裴驚蟄多費口舌,拉著她就往夾道外走,裴驚蟄的神色截然相反,不過他一直抱胸站在夾道里,等兩人快走出去了,他才揚聲問道:“我方才說的事你不想知道了嗎?”
不出意料,沈嘉魚果然身子一僵,下意識地鬆開他的手轉過身來。
第34章
裴驚蟄心情略微好轉,撂下一句:“明日下午三味樓見。”也不管剩下的兩人如何反應,轉身便走人了。
沈嘉魚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