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消散前，努力地將視線投向崖壁另一側，嘴唇微微蠕動著，沒有人聽到她說了什麼。

唯有近在咫尺的蒼魄帝聽到了，用哀傷的，不捨的，絕望的語氣緩緩地說出的，「小傘……對不起……我太自私……負了你……留你一個人……不要等我……等不到了……」

布蘭卡永遠記得墨染合上雙眼後發生的事情。蒼魄帝痴狂地望著懷中漸漸幻化成細碎光點的女子，嘴唇不斷開合著，似乎在唸著什麼。

她靠的近一些，方才聽到他在說，「錯了……她不是你……她不是你……為什麼會錯……為什麼到最後才知道……」

後來，蒼魄帝親手殺了所有在場計程車兵，她被棄在一旁，濃重的血腥味讓她嘔吐不止。他並未殺她，卻用劍刺穿了她的肩膀，通紅的眼眸裡沒有一絲光亮。他說，他要她活著，因為她的身體裡有墨染的血。

他要她活著，陪他一起生不如死。

身上的衣服被撕扯開，肌膚貼在冰冷的磚面上，徹骨的寒意將布蘭卡從混沌的夢魘中喚醒。百年前的記憶本該早已模糊不清，死去百年的人本該被時光抹去一切痕跡，卻頑固地束縛著生者。

不論她，還是蒼魄帝，無一倖免。只是不同的是，她痛恨過去，更對那抹逝去又再次歸來的魂魄恨之入骨。而這個男人，卻愛到極致，有著瘋狂執著，百年如一的濃烈。

睜開眼望向那雙原本乾淨熱烈，如今漆黑無光，如同萬丈深淵的雙眸，布蘭卡輕輕笑開，刺骨的冰冷，「折磨我吧，有用的話就折磨吧……就算我死了她也回不來了……而你就如同她所詛咒的那樣……千百年孤獨，永生永世不得安寧！！哈哈哈哈……」

身上的人突然停下撕扯的動作，彷佛凝固在空氣中，銀髮一絲絲垂落下來。布蘭卡滿意地看到了蒼魄眉眼中深入骨髓的孤寂和絕望，一點點瀰漫開來，籠罩上男人俊逸非凡的臉龐。

雪族的壽命長達五百年，而他已有一百二十五歲，正值壯年。時光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不再有百年前的少兒郎般的熱烈單純，風神俊秀，男子的輪廓越發深邃，眉眼深沉。雖依然擁有著驚為天人的臉孔，卻分明被邪魅冷酷遮掩了曾經的明朗。

停滯的空氣中，男子的嘴角突然彎了彎，墨色的眼眸漸漸染上血色。布蘭卡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才想著從他身下掙脫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脖頸！

喉頭被急劇壓迫，布蘭卡無法呼吸，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眸中滿是驚懼。他當真要殺她？！

她原以為他會一直留著他，陪他一起生不如死。她故意挑釁也只不過是想掘開他的傷口，讓他痛！

「你在害怕嗎？布蘭卡……」蒼魄帝愉快地瞇了瞇眼，似在欣賞女子幾乎窒息的模樣。「不想死嗎？可是……怎麼辦？我不想留著你了，或許生不如死還不夠，你還是一個人下地獄吧……」

布蘭卡的雙手已經無力再掙扎，虛軟地攤在身側，僅有的思考被恐懼淹沒。

「墨染讓我一個人孤獨百年千年，好，我願意……她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會乖乖的……一個人等著……是不是過了百年千年，她就會原諒我，然後回來找我呢？」

男子猶如孩童般喃喃自語著，手上的力度鬆了幾分，神情帶著幾分天真，幾分嚮往。

「墨染，我的墨染……快點回來吧……你看……除了你，我誰都愛不了……我甚至恨不得毀了所有的一切……沒有你……這個世界要來做什麼呢？……為什麼存在呢？……好奇怪……墨染……你怎麼把我一個人丟下了……」

男子痴痴念著，如同失了神智的人，話語越來越混亂，沒有絲毫邏輯。

赤焰宮的空氣突然傳來細微的波動，一身黑衣的男子悄然現形，恭敬地跪在身後，對面前可怖詭異的情景視若無睹，嗓音低沉，「王，染殿下再次失控，漣漪殿的屍首已經全部清理完畢，只是染殿下的身體似乎已經到極限了。」

掐著女子脖頸的雙手迅速收回，方才還陷入癲狂，嗜殺的男人如同一陣風般消失了身影。布蘭卡癱軟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臉色慘白。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緩緩站起身，寢宮內發光晶石微弱的光芒打亮男子的臉龐。長長的白金色髮絲利落地束在腦後，一雙藍紫的眼眸泛起點點光亮。

過於陰柔的臉龐和優美的身段讓他看起來更似絕色女子，而一身黑衣又偏偏增添了幾分違和的冷厲和陰沉。布蘭卡微微露出寬心的笑容，朝男子伸出手去，嗓音沙啞，「法爾特，還好你及時趕來。」

第108章 背叛與血債

被喚作法爾特的男子上前幾步，緩緩俯身將布蘭卡抱起，聲音輕柔如水，「大人，我送您回去。」布蘭卡安心地靠在男子的懷裡，聆聽著男子胸腔裡強有力的鼓動，唇角一點點上揚。

墨染，其實你一定從未料到……這個男人，這個曾經服侍在你身邊的男人，他愛我！在你進入雲浮宮那一日，他靜靜站在你身後，不發一言，可是我卻注意到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我身上。他眼中的震驚，痴迷和灼熱便全數落到了我眼裡。

那時我便笑了。這個男人，終歸會為我所用。你不知，夜幕降臨時他總會守在我的宮殿外，如同你提著宮燈等著永遠等不到的蒼魄一樣，他如同木頭一樣站在看不見的角落，遠遠地望著我。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並且從未響應。

越是得不到，才越渴求。這是男人的本性。你不知，他為了我背叛了你，背叛了自己的主人。你不知，那害你受冤入獄的「毒藥」是我讓他偷偷帶入漣漪殿，栽贓於你。你不知，他聽我的指示，鼓動翼神族叛亂，這才惹怒了蒼魄帝，使得你族人被滅。

墨染，我還是贏過你一回。你全心全意信任的屬下，為了我背棄了你。布蘭卡在男子溫暖的懷裡輕輕笑出聲，緩緩抬起手撫上男子柔美的輪廓。

法爾特眼眸裡迅速閃過一抹異色，轉瞬即逝，微微低下頭，笑意繾綣，「大人，可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布蘭卡眼裡含笑，「法爾特，你方才口中失控的染殿下……是那第五個活下來的試驗品？」

法爾特抬起頭凝望深沉的夜色，抱著女子穿行在幽冥殿漆黑的大殿內，聲音溫柔卻顯得空洞，「回大人，正是。上次取來的靈晶也耗盡了魔力，無法再支撐這最後一個存活下來的試驗品了。」

布蘭卡唇角笑意更深，「哦？難為你還特意去冰原上取了路加獸完好無損的靈晶，竟然也是沒用嗎？這下他該是怎樣一副瘋癲的模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