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說著,扔了個挖掘機模型過來,“哥哥陪我,修房子。”
十秒影片的最後一秒,路見星的聲音出現了:“嗯。”
影片晃動得厲害,幾乎就是隻用大拇指按住拍攝鍵就完事兒了。盛夜行看完弟弟後明白,路見星應該是想給自己看看他的親弟弟。
越長越大,他們各自都成了擁有一條小尾巴的男子漢。
偶爾揹著盛開回家,盛夜行會想,路見星和他那個弟弟應該是較為陌生的,彼此之間會像有一面隱形的牆,將兩個原本血濃於水的人間隔著。
當哥哥的難受,當弟弟的也難受。
盛夜行想了想,拿手往盛開臉上捏一把,抖抖凍僵的手指開始打字:
——什麼時候帶我去你家,我帶你弟弟堆個宇宙飛船。
他回頭往盛開在客廳裡的玩具角上“咔嚓”一張,繼續打字:
——看,盛小開這些飛機房子坦克的,一半兒都是我給她折騰的。
連著發了兩條訊息還不夠,盛夜行把手機話筒放在盛開嘴邊,吹一聲口哨:“盛開,還是昨天那個哥哥,你給他說‘新年快樂’。”
“啊?哦好的!”盛開吃鹽焗腰果正吃得腮幫子像倉鼠。
她捲了一圈唇畔的糖漬,眉開眼笑地朝手機話筒道:“祝小開的哥哥最喜歡的哥哥,新年快樂!”
她的夜行哥哥是個什麼人,盛開再小也有點兒數,什麼時候三番兩次地讓自己給對方送祝福了?以前在幼兒園讀小班,自己喊哪個中班大班男孩兒的一句“哥哥”,盛夜行都要不爽一天的,說總感覺哪兒酸酸的。
她能感覺到,哥哥很在乎這個人,所以理所應當地把稱呼改成了“哥哥最喜歡的哥哥”,繞得她自己都有點兒暈。
比喝多了蜜桃酸奶和吃多了藍莓乳酪還暈!
“可以啊盛開,小小年紀挺有眼力見兒啊?“盛夜行調笑一句,掩藏不住嘴角的幅度,往旁邊側了側臉,“那你記住了,這個哥哥叫路見星。”
除了你,這個哥哥也是我最想要保護的人。
“我記得……你昨天說過了!”盛開上躥下跳的。
沒一會兒,盛夜行的微信再次響起,螢幕上顯示的是:
路見星:[發來一段語音訊息]
語音有十秒,前七八秒全是安靜的沉默。
直到最後,路見星才慢慢地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也許就是在這一瞬間的平行時空裡,他們狂奔過月臺,各自能踏上朝向對方的路。這不長不短的二十多天也能匆匆而過。
吃過了年夜飯,盛夜行把從舅媽舅舅那兒領的紅包收好,放入了口袋。
接下來的節目也不過是一家人在沙發上坐著看春節聯歡晚會,他和盛開一起負責消滅茶几上的開心果、瓜子、奶糖和冬瓜條等等。
他不怎麼愛吃炒貨,過年搶著吃是因為怕盛開吃得太多不長個兒。
春節聯歡晚會對於盛開來說還沒有太多意思,滿目紅色與金光燦燦,閃得她眼睛泛酸,沒一會兒就趴在哥哥的膝蓋頭睡了。
盛開睡相乖巧,舅媽拿了絨毯給她蓋上,再指揮著盛昆把女兒抱進房間。小孩子開開心心地睡了,一家人表面無憂無慮的除夕夜就算過去。這還沒堅持到十二點,舅媽也開始打哈欠。
“夜行,我們就先進去休息了,”舅媽站起來,喝盛夜行給倒的茶,“你如果要出門就小點聲關門,別吵醒妹妹。大晚上的,除夕夜沒什麼人,你也別往街上飆車了,啊?”
“好,舅媽放心。“盛夜行迴應過了,嚼碎嘴裡的果仁。
微信群的“家和萬事興”提示音響了,是李定西在群裡發了根點燃的香菸。
李定西說:點火。
盛夜行笑笑,也從兜裡摸一根拍下來:我還沒點。
李定西發語音:“我這邊忙完了,家裡人都睡了。哎呀,這個年過得越來越沒意思……我今年五福都沒集齊。”
“展飛集齊了。”盛夜行把濾嘴咬在嘴裡。
李定西驚訝道:“啊?這麼牛逼?分了多少錢?”
“兩塊八毛八。”盛夜行披上外套,拿著手機發語音,“你說你費這勁兒幹什麼。”
“沒意思,這下連我過年最大的樂趣都被剝奪了……老大你妹妹也睡了?你家怎麼這麼安靜呢,一點聲兒都沒有。”
盛夜行感覺那根菸被雨水泡溼了,又換一根叼上,說:“我家裡人都睡了,就我醒著。”
“哎,你等著。”李定西說。
沒過半小時,李定西拎了兩瓶二鍋頭、揣了包南京,坐在了盛夜行家樓下。
李定西打電話讓盛夜行下來。
冬天畢竟夜裡冷,盛夜行下樓的時候也給李定西帶了件外套披上,兩個人喊亮樓道口的燈,雙雙坐在單元門前,叼上煙,把酒瓶子碰了一下。
盛夜行叼上濾嘴偏甜的煙,把二鍋頭放到腳邊,認真道:“我最近真得戒酒,今天飯桌上都沒跟我舅喝。“
“行吧,我就想著大過年的,得跟你見見。”李定西點了根菸,動作略顯生澀。
“抽不動就別抽,沒事兒學什麼。”
“抽的是感覺嘛。”李定西輕輕吐了點兒煙出來,仰頭悶了一口白酒,辣得“啊”一聲,捶胸頓足的,“嗆他媽死我了……”
“慢點兒吸。”盛夜行忽然覺得,如果路見星要抽菸,第一次抽肯定也是被嗆得直咳嗽,一張臉憋得紅紅的,眼裡包著全是淚。
“我們現在應該來一下年終總結……對吧?”李定西的話癆屬性又開始了自動展示,“你看,我們宿舍三個人能湊在一塊兒也挺神奇的……我一直以為路見星得真的跟我幹一架的,誰想到能相安無事地過小半學期呢?”
“你也幹不過人家。”盛夜行呲兒他。
“哎,老大你怎麼這麼說呢。”李定西摸摸自己下巴,“不過確實是啊,每次他洗澡,捋衣服的時候,那腹肌……你說他沒偷偷練仰臥起坐我都不信。”
“下次別看了。”
“啊?”
“沒什麼,”盛夜行的耳朵不自然地紅了紅,“路見星……他身上有一種力量。”
李定西點點頭,被白酒辣得嘴巴生疼,悄悄說:“我以前看學校標語,老有那種‘小是小了,折是折了,花兒朵朵開’……曾經覺得希望都挺渺茫的,現在倒感覺……確實會各自開花。”
“他長得就跟朵花兒似的。”盛夜行繼續做年終總結。
“哎,老大,說真的,”李定西抽的包口煙,並不入肺,吸一口張嘴就吐出不少白霧,“你對他是真的好,他對你也真的好。”
“至今為止,我都不知道他的病是怎樣的。他可能只是佔了一個特徵,其他的問題都是因為這一個特徵而逐漸出現的。”盛夜行緊皺眉頭,“我還真看了不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