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哥,就是‘他’弄壞了你送我的遙控車!”
聽到一旁耀武揚威的男孩的話,少年的瞳仁微微顫動,稍稍地下移,便看到了風雨中滿身沾滿汙泥的俞笙。
破舊的紅色T恤和黑色短褲,剛剛及耳的短髮下是一張稚嫩而佈滿驚恐的臉,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十五六歲的男孩。
片刻,男孩移開目光,只將手邊的遊戲機向前一拋,隨意地,就像向湖泊中投一顆石子。
遊戲機從空中高高地墜下,金屬銳利的稜角猛地劃過俞笙的額角,沁出一絲血紅。
男孩的舉動宛如一個訊號,對於男孩身邊的暴徒們來說,一個可以為所欲為的訊號。
他們呼啦一聚將女孩包圍住。
趴在地上的俞笙額頭上冷汗涔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賠你,求求你們饒了我……”
“賠?你賠得起嗎?”
俞笙不說話了,或者說,他說不出話了——他的臉被旁邊的一個男孩緩慢地踩進泥漿裡。俞笙本以為他們只是單純地想要羞辱她,只要老老實實地挺過去就行了,沒想到兩分鐘後,踩在她頭上的腳還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俞笙終於撐不住了……
雨下得越來越大,晶瑩的水珠帶著泥漿濺在一旁少年們的褲腳上,他們靜靜地看著“男孩”的雙手在先是空中劇烈地撲騰揮舞,隨後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最終四肢像斷了線的木偶癱倒在地上再無動靜。
*
那一次傷筋動骨的經歷俞笙再也不想回憶起了,對於後來發生的事情俞笙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朦朧間身邊突然一聲夾雜著水聲的悶響,好似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俞笙微微睜眼,看到上一刻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男孩安靜地倒在了不遠處,白皙的臉上粘著點點泥汙。
俞笙當時是幸災樂禍的,嘴角的笑容才露出一半,便聽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與呼喊聲。
沒過多久俞笙便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很快身旁來了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小心翼翼地將的男孩放在一旁的擔架上,腳步匆忙地抬走。
中俞俞笙感覺好像也有幾個白衣人抬起自己的背脊似乎想將她扶起來,但是最終被幾個男孩制止。
那幾個男孩在一旁誇張地謾罵著那幾個想將她一塊運走的護士,有幾個甚至還上前拍打了幾下他們的頭顱。
最後那幾個護士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放下了俞笙,在催促中跳上了救護車。
車子“轟”地一聲留下一屁股車尾氣跑了。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三分鐘前群魔亂舞,她正面臨著生命危險,三分鐘後所有角色匆忙退場獨留俞笙一人依然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地上。
一場鬧劇就這樣潦草結束,但好歹那天她成功地活了下來。
*
俞笙為上次還可以尚存一息地回到家感到慶幸並不是誇張。
她曾經見過這群富家子弟們真正暴戾的樣子。
俞笙所居住的區域是B市的開發區,裡面的的房子說不上是斷壁殘垣但也是一些年代久遠的水泥矮房,十年前一個姓陳的開發商突然心思一動,在與這些矮房相距一條馬路的地方圈了塊地建起一個高階小區,周邊荒蕪的田耕被開採出一條人工湖泊,環繞著一片廣袤的高爾夫球場,沒過多久這片遠離市囂又充滿資本家味道的地皮便被B市不少富人盯上了,小區裡坐落著幾棟別墅很快便被人高價買下。
與其同時,一面厚厚的白牆將一旁與鮮貴氣的別墅格格不入的原始住民區隔開,牆兩面完全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就這樣以從無交集的形式和平地生活在同一區域裡。
當然,只是宏觀上的和平而已,從微觀上看,富人區的建立對於這些只能勉強解決溫飽問題家庭的孩子們來說就是場可怖的災難。
父親死後,家中原有房子拿來抵債,俞笙在搬至這個小區的第一個星期天便親眼見證了這些富家子弟的殘暴。
那是一個帶血的麻袋。
裡面裝著一個男孩。
或許那個男孩的年齡比他大,或許比他小,或許在富人區建立之前,他曾經是這個小區的孩子中的老大,或許在某個清晨,他曾看到他坐在家門口的木凳上殺著一條腥紅的魚,血水順著微涼的霧氣蜿蜒在青灰色的地面,那張臉是冰冷麻木的,還是生動愉悅的?
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他已經在今天死了。
據說是因為他假裝成自己是富人的孩子,他與那些身穿白襯衫小皮鞋的男孩們一起,欺負曾在一起玩鬧的同伴。
他堅持了五天,不,準確來說,是四天零六個小時,畢竟在今天早上,他已經死了。
俞笙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他被那些穿著精緻的男孩們強行塞進了一個麻袋,男孩們一邊笑鬧著一邊像對一條畜牲踢打著蠕動的軀體,瀧裕躲在牆角的草叢裡,一聲不吭地聽著那個血紅的麻袋的慘叫與求饒由大到小最終消弭與世間。
那天早上的回憶是模糊的,俞笙只記得,剛看完一幕慘劇,枕在泥土裡的自己冷靜非常,只是在思考,那個男孩,是怎樣掩蓋自上的從小到大惡心的魚臭味,竟然能和那些衣鮮光亮男孩在一起玩了整整五天。
怕只是像玩意兒,被玩了五天罷了。
俞笙並不同情那個已經死去的男孩,當然,也不會覺得他是自作自受。
這世間,本來就是不平等的,她從很早開始就知道了,只不過那時,她卻是肆意妄為的那一方。
他抽了她一巴掌 < 窒息的金魚(無三)|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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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了她一巴掌
“毛毛,今天的卡片都發出去了嗎?”
“嗯……”
“……媽媽,剛才陳叔叔打電話來了,他說今晚過來。”
女人正在塗口紅的手一頓,然後緩緩將臉轉向一邊,長髮鋪散,遮掩住女人的面上的神色:“出去吧……現在還沒到七點……”
正午,火辣辣的陽光從樓房與天空的切割面劈下,燒灼著人細嫩的面板,俞笙眯著眼走在殘敗的廢墟間,像迷失在夏季上升氣流中黑色的昆蟲。
忽地“咔啦”一聲,俞笙腳步一頓,沉默地看著腳底下癟扁的易拉罐。
窒息。
俞笙的喉嚨“咕嚕”了一聲,然後佝僂地坐在廢墟旁的石頭上。
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前搬家那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