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四處探聽情況。把與這些山民同姓同宗的族人全都抓起來。最後他兵不血刃,便叫這幫難纏的賊寇繳械投降。”柳知行長嘆一口氣,眉頭痛苦地抖動著緊蹙起來,“可這背後,死了三千無辜百姓,連老人和孩子也沒有放過。”
“朝廷沒有追究嗎?”陸觀又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五六年前吧,那年是蛇年。兵部收到請功的文書,慣例要派人到當地查訪,那兩名部員在進入茂州後,竟然在驛站裡身染惡疾一命歸西。也是那時候,茂州州府衙門,有人遞狀紙告他。”
五六年前,就是苻明韶做皇帝的時候。陸觀心中籠罩起一片陰霾,翻過一個杯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一氣喝乾。
“大人回來,我就放心了,現在宋州府是安全的,等軍醫來看過,我立刻安排人馬送大人去宋州暫避。”陸觀道。
“不。”柳知行斷然拒絕,“我要留在這裡。”
陸觀沉默了。
柳知行是文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現在眼睛也看不見,留在這裡還要派人保護他,小心提防被敵人抓過去,到時候投鼠忌器。
“我是扛不動刀槍,可我是循州太守,大開城門迎孫逸是為了保住循州全城。現在,我留下來,也不會給你添亂。那位張姑娘會一些拳腳功夫,不用你的人,讓她保護我。我要做一件事。”說到這裡,柳知行不再說下去。
雖然看出來柳知行不願意說,陸觀還是問了他有什麼打算。
柳知行抬起頭,如果布條下的眼睛能看見,這時他是在看陸觀。
“人非草木,攻心為上。”
“柳大人,如果一個人的身後是火海,身前是刀山,火海已經燒到衣服上,他一定會往刀山上跳嗎?”陸觀接著說,“當人發現自己前前後後都沒有路,恐怕不是要瘋,就是要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希望循州軍能倒戈相向。”
陸觀加重語氣,他握住柳知行放在桌上的手臂,透過衣袖將力量傳遞給他。
“但這不是你一個人能完成的,如果真的有需要大人登高一呼的時候,我一定會開口。”
柳知行一愣,繼而苦笑,拍拍陸觀的手,道:“我知道,你看我無用了。”
陸觀尚未開口。
帳外的腳步聲不知道是不是柳平文,陸觀暫時閉嘴,轉頭去看來人。
帳門掀開,溫柔的晨光令走進來那人頭髮臉龐都浸在一片金色裡。
他身後冒出一個頭,無比活潑的一個聲音叫道:“陸大人!”
是賀然。
有那麼一瞬間,陸觀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都是白光,整個世界倏然離他遠去。
直至一個人被推到他身上。
“小兔崽子你!”宋虔之怒極咆哮,然而已經面對面坐在了陸觀的腿上。
圍在帳篷門口的都是老熟人,宋虔之滿臉通紅,嗓子眼裡要蹦出火氣來,但在看到陸觀的剎那,他心也平了,氣也順了。
宋虔之伸出一隻手,按住陸觀的後腦勺,把唇貼到他的嘴上,放肆地吻了上去。
“哦——”一群人怪叫道。
柳知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皺眉坐著。
宋虔之在陸觀嘴唇上又碰了碰,才分開,他眼神閃爍,感覺坐在陸觀腿上的屁股要燒起來了,一隻手握住陸觀的肩膀要起身,眼前突然一花。
陸觀一把將人拽到懷裡,緊緊抱住了宋虔之,力氣大得讓宋虔之感到骨頭在咯咯作響。
“行、行,行了啊!”宋虔之窘迫地試圖推開陸觀,誰知道他越要推他,陸觀抱得越緊,只好由他抱著。
片刻後,陸觀低頭尋到宋虔之的額頭,吻他,順著鼻樑一路吻向他的嘴。兩人一面接吻,宋虔之一面想:讓你主動也不見得就好到哪裡去嘛……
兩人皆是滿臉通紅、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分開,身邊的世界這才真實起來,起鬨的笑聲此起彼伏。
“笑屁!沒見過別人小別勝新婚啊?尤其是你!”宋虔之跳下地,把正往外縮試圖逃離他視線的賀然一把揪了過來。
賀然墊著腳,嘴裡跑出一連串唸經來:“侯爺想將軍想得整晚整晚睡不著,還半夜起來假裝肚餓找吃的,不就是心煩失眠嗎?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洗褲子……”
宋虔之一把捂住他的嘴,反手扯起賀然的上衣,兜頭把他整個上半身都籠起來,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賀然沒頭沒腦撞進人群裡。
人群齊齊分開,賀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隻手護著頭,手在地上摸了一圈,確認路在哪邊,起身連衣服都顧不得拉下來,一溜煙地跑了。
“侯爺?”柳知行喃喃道,他一下子起身,帶翻了身後的凳子。
宋虔之連忙上去握住柳知行的雙手,稱呼他“知州大人”。
柳知行情緒激動,臉色紅起來,急切地問:“侯爺一定是帶來了朝廷的援兵吧?有多少人?”
宋虔之一時語塞,他看了一眼陸觀。
陸觀也看著他。
就在陸觀要開口的時候,宋虔之搶先道:“知州大人放心,皇上已經到南州了,兵部增派了兩萬人,我急著趕來與你們會合,帶來了五千人。我還有公事和陸大人說,請柳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減少循州平民百姓的傷亡。您只要安心養傷,我一定會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柳知行不禁莞爾:“什麼大人不大人,侯爺就是我們這裡最大的官了。既然你們有公事,我先去休息。陸大人,你叫軍醫去我住的地方吧。”
隨著柳知行步出,其餘人等也不好再在門口杵著,陸觀走到門口說了幾句,再返回來,只見宋虔之四仰八叉一個大字,擺在他的榻上。
陸觀看著躺在他床上的宋虔之,不由自主就笑了,他嚴肅的臉上浮起一個酒窩,只有一個。
宋虔之挑釁地看著他,連日趕路,累得手指都不想動。
良久,陸觀聽見宋虔之沙啞著嗓音說了一句:“天快亮了。”
“已經亮了。”說著,陸觀拉過被子,將宋虔之一起圈在小小的一方天地裡,被子隔絕光線,只餘下濛濛的青白色,離得近,陸觀看見宋虔之臉上泛起的細皮,像鹽粒一樣。鬼使神差地,他低下頭在宋虔之面頰上舔了一下。
“……”宋虔之哭笑不得,“沒有洗臉,不嫌髒你就舔吧,反正我動不了。”說著,宋虔之把手伸進了陸觀的外袍,抱住他的腰,一隻手摩梭到他手臂的傷口,貼著那傷口來回摩挲。
陸觀舔了一下他的眼瞼。
那感覺很奇異。
宋虔之把眼睛閉著,狹窄空間裡兩人只得交換彼此的氣息。被子圈起來的空氣發燙,彼此都心神盪漾,又恨不得就在這一刻,在這裡,把對方吞進腹中。
等宋虔之回過神,他們已經又在接吻,唇舌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