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像話。
想跟對方見面的話,至少要提前詢問對方,跟對方確認見面的時間,像他這樣冒冒失失地跑來,確實是不太符合禮儀規範。
先不說一向注重禮儀的鐘執星會不會跟他計較,他甚至都不知道鍾執星這個點到底醒了沒有。
俞眠有些舉棋不定,於是進了旁邊便利店打算好好待一會兒,再仔細想一想。
街道上偶有幾個行人經過,俞眠捧著一杯熱巧坐在窗邊位置,一大早便躁動不安的心臟在此際意外地平靜下來。他坐在鍾執星家附近的便利店裡,喝著鍾執星曾經在這裡給他買過的熱巧,很平靜地將他與鍾執星共同擁有的、接近三年的時間,做了一個儘可能沒有遺漏的回溯。
鍾執星是真的很好的,三言兩語絕對無法表達完整。俞眠知道,即便是在維持朋友關係的時間裡,自己也擁有過最多源自鍾執星的,默不作聲的照顧與縱容。
現在他是鍾執星的男朋友了——雖然鍾執星昨晚並沒有明確表明俞眠如今的身份,但是事實勝於一切,俞眠想,他可以再任性一些的,因為鍾執星會給他更多的包容。
就像俞眠完全不覺得鍾執星跟自己之間的關係轉變得太快,或自己對鍾執星的原諒太過輕易那樣,在鍾執星對俞眠的縱容程度方面,俞眠也有著一種理所當然的信心。
那些多餘的顧忌在此刻煙消雲散,但俞眠並不認為自己因為鍾執星而產生的情緒起伏有什麼不好。因為喜歡和愛都很複雜,並非單一的快樂或憂傷就能輕易去拼湊去形容,因為俞眠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好的壞的,所有隻要是關於鍾執星的,他都願意照單全收。
禮拜六的早晨天氣晴朗,溫度宜人,明亮通透的日光透過玻璃撫在俞眠稍顯笑意的臉上。像是臨時起意,又像是思慮許久,決定行使“鍾執星男朋友首次任性機會”的俞眠眯起眼睛,撥打了鍾執星的電話號碼。
18
線路接通之後,電話那頭的鐘執星發出一聲表示詢問的“嗯?”,聲線聽起來與俞眠設想的鐘執星肯定還在賴床的狀況有些出入,因為鍾執星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半分睡意。
俞眠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自在與緊張,說了句有些傻的廢話,“你醒了啊。”
“我、我想過來碧園找你。”俞眠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已在碧園樓下的事實,但商店店員一句出其不意的歡迎光臨還是暴露了俞眠的行蹤。
俞眠有些尷尬地捂住了手機話筒,所幸鍾執星沒有追問,但很明顯已經得出了俞眠就在碧園附近的結論。鍾執星語氣如常,“那我下來接你。”
離開便利商店時,俞眠不忘在發亮的落地玻璃前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好像有點緊張過頭了,俞眠想。但很快又反駁自己,見男朋友緊張一點也很正常的。
俞眠到碧園大門時,鍾執星正好刷了門卡,見俞眠朝自己跑來,鍾執星便直接等在門邊。
“你來得好快。”俞眠仰著臉笑眯眯地對鍾執星說。
鍾執星還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冷淡樣子,但俞眠能看到他眼裡隱藏的狡黠,“沒你快。”
俞眠愣了幾秒,然後追上率先邁步的鐘執星,有些害羞地解釋道,“因為......想要見你。”
說完又給這個回答找了個合理的前提,“我擔心你昨晚是騙我的,不來見你的話,我怕你跑了。”
目不斜視帶著他進電梯的鐘執星終於稍稍垂眼,又露出那種好像在說“俞眠怎麼這麼笨”的無奈表情,但是沒有責備的意味。他微不可見地勾了下唇,“平時不見你這麼有行動力。”
俞眠努力維持的鎮定全面崩盤,他有些說不清的惱羞成怒,但又不想露怯,於是便自暴自棄地答道,“對啊,我追男朋友的時候,就、就這樣。”
密閉的電梯空間裡只有鍾執星和俞眠兩個人,鍾執星垂著眼凝視俞眠的時候,俞眠覺得裡面的空氣太過稀薄,所以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以前俞眠也經常來碧園找鍾執星玩,但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一樓到八樓的電梯要搭這麼久。幸好在俞眠感覺最後一口空氣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電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叮,電梯門也應聲開啟,灌進來新鮮充足的氧氣。
鍾執星在邁出電梯時也終於開口,“原諒你了。”
今天有點慢半拍的俞眠跟著鍾執星出了電梯,因為鍾執星的態度又漲了幾分任性的衝動。俞眠跟在鍾執星身後,分明看不見鍾執星在地面上留下的腳印,但還是固執地沿著鍾執星的腳步軌跡行走。
“鍾執星,”俞眠小聲地叫他,好似說出口的話令他覺得很害羞一般,“我們......現在是在交往了,對吧?”
“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對吧?”
鍾執星專注地解鎖開門,開門聲響起後,他才轉身揉了下俞眠的頭髮,道,“自己想。”
自己想就自己想。俞眠覺得,幸好自己足夠了解鍾執星,否則就他這零分答覆,換成其他人肯定通通無法忍受。
想就想,俞眠想,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能想、多敢想。
但鍾執星本質上還是個直男,俞眠也不敢一次性表露出太多野心,只好小心翼翼地上前扯住在玄關等他換鞋的鐘執星的衣袖,“那我們能不能牽手啊?”
“我想跟你牽手。”鍾執星偏過臉來看俞眠的時候,俞眠又補充道,“就三秒鐘......”
但鍾執星看起來不為所動,聲調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穿鞋。”
心灰意冷的俞眠不太情願地哦了一句,然後乖乖換鞋,就在俞眠穿完鞋子打算說點什麼嗆鍾執星時,一隻溫度比俞眠微涼的手稍高一點的手掌忽然貼上了他的掌心,修長勻稱的指節輕緩地穿過他的指縫,與他每個手指根部都緊密嵌合。
仿若全身過電一般,俞眠的反應神經被霎時透過的電流電得發麻,所有的運作機能都鈍化遲滯。他怔愣著任由鍾執星拉著他走進客廳,在鍾執星看他坐上了沙發準備抽手轉身時,俞眠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牽緊了鍾執星的手掌,竊喜又猶疑,“噁心嗎?”
俞眠話說得小聲,又沒頭沒尾,鍾執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俞眠見他面色困惑,便解釋道:“你之前......不是說,那個、呃,噁心嗎,現在牽著我,會不會啊?”
鍾執星的眼睛黑白分明,卻很難窺探出他眼神裡的任何情緒。他沉默盯著坐在沙發上仰頭望他的俞眠,好一會兒才捏了捏他的手背,鬆開手往餐桌的方向走,語調輕飄飄的,“自己想。”
俞眠自然看得出來鍾執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但不知為何,他如今就是很想隨便什麼時候都跟鍾執星撒嬌。他在鍾執星對面坐下,看著鍾執星將堆成一摞的八籠早點一一擺放,用有點不滿的語氣道,“怎麼什麼都要我自己想啊。”
“因為簡單。”鍾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