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這事怎麼解決的?”
怎麼解決的?
這話問倒陶然了。
她努力地回想著,像是記憶久遠,當時的情況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被狗咬過這一件事。
“明天搬回沈宅。”沈臨也不為難她一定要說出個具體,而是說起其他事。
陶然卻針對剛才的問題做了回答:“看了醫生,打了狂犬疫苗。”
然後還捱罵了。
這是陶然隱瞞的部分。
她說完電梯正好停在18樓,沈臨伸出手,“走吧。”
陶然望著面前伸出來的手,猶豫了許久,才緩慢地握上。
沈臨握著她的手往家裡走。
他手心依舊微涼,這是陶然最直接的一個感受,今天連續三次他握住她的手,每一次都感受到他手掌的涼度。
回到家裡,沈臨送她上樓,站在臥室門口,他說:“洗個熱水澡,睡個好覺,明天搬回沈宅。”
說完他就要走開,陶然卻期期艾艾地叫住他:“小叔。”
沈臨收回要踏出去的腳,回頭問:“怎麼了?還有其他事?”
陶然緊握拳頭,發出不像自己的聲音。
她問:“我剛才很丟人嗎?”
是不是很丟人?
明明只是被狗咬過,都多大的人,還怕得跟什麼似的,是不是很丟人?
換句話說,是不是太過大題小作了。
沈臨認真地盯著她看了些會,末了他笑了笑,“不丟人。”
陶然看了他許久,見他臉上還帶著笑,他適才簡短的回答似乎不是應付她,而是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就像是一種寬慰。
她放下心,心裡的懼意以及某種不安的情緒也減緩了許多。
“那,小叔晚安。”陶然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
沈臨點點頭,說:“有事就叫我。”
“嗯。”
關上門,陶然貼著門站了會,然後走到床邊,她想都沒想,整個人徑直砸在柔軟的床上。
好像有過不好回憶的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變得敏感,會格外希望回到過去,抱抱過去的自己。
她也不例外。
只是隨著時間慢慢往前走,一日一日成長的她,卻似乎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勇氣,回到過去,抱抱曾經的那個自己,跟她說,你什麼都沒有錯,過去已然過去,不必介懷,你現在過得還不錯。
她無法坦然對過去的自己撒謊。
就像當初被狗咬了,沈之仁第一反應是這麼大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盡給他丟人。
哪怕時過境遷,沈之仁恐怕早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於她而言,卻是記憶彌新。
陶然用力咬著唇,用力抓著被子,她用力地傾瀉所有不美好的回憶。
她不能告訴過去的自己一個答案,可是有人可以替她來傳達。
這並不丟人。
一點都不丟人。
: 標題和內容提要參考歌曲《一格格》。
☆、微不足道
新年第一天正值週日, 今天這個日子有些特殊。
遠在海南避冬的沈之仁,選擇元旦這天回江城。
週日又正好是兩人晨跑的時間, 沈臨照往常一般, 早早地起床換好運衣服,抱著檯筆電在客廳辦公。
陶然下樓的時候, 看見他神情專注地看著電腦螢幕,手指不時輕敲。
她輕聲走過去, 跟他打招呼:“小叔, 早。”
沈臨從電腦螢幕前抬眼,看看她, 又挪回視線看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提醒道:“你還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
他話一說完, 目光重新盯著電腦螢幕看, 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沈臨在提醒她,距離兩人晨跑的時間, 還有十分鐘就要出發。
陶然以為今天是爺爺沈之仁回家的日子,沈臨應該會推掉這次的晨跑,只是沒想到,晨跑照舊。
她邊想邊朝沈臨的方向看了幾眼, 他一直低頭看著螢幕, 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情況。
陶然快速準備,十分鐘之後,他們準時出發。
兩人按照往常的路線跑步, 先是穿過公園,而後是經過古剎,最後從另一條林間山路回到沈宅。
回家的路上,沈臨擦擦額頭,看著陶然,問:“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這一路她不時偷覷自己,幾番欲言又止,沈臨都一一注意到了。鑑於當時在跑步,他跑步不喜歡說話,索性當作沒看見,拖到現在才問。
林間小路是層層彎繞的石階,走也走不快。
眼下正是瞭解問題的好時機。
陶然將擦汗的手巾摺好握在手心裡,老實回答:“嗯,確實有個問題。”
她的回答落實了心裡的猜測,沈臨笑了笑,眼尾微揚,“想問什麼?”
因為剛運動過,他臉頰越發清潤,整個人看著更加清爽,也隨和些,一時拉近了陶然想與他說話的距離。
“今天不是爺爺回來,我以為今天不會出來跑步。”陶然想了想,老老實實陳述出自己的疑問。
原來是這個問題。
“你爺爺回來的時間跟我們晨跑的時間並不衝突,”沈臨說:“再者不用因為你爺爺回來,我們就停下自己手頭的事。”
原來他是這想的。
陶然邊聽邊點頭,“嗯。”
沈臨倒笑了,不緊不慢地下石階。
陶然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她也跟在沈臨後面下石梯,跟他保持同步得步伐,甚至有意與沈臨調到一致的左右腳。
她一心注意沈臨何時出哪隻腳,兩腿之間換速度又是個什麼頻率,她觀察了好一會,好不容易調至一致的步調。
心裡正覺得奇妙與有趣,不想走在前面的沈臨突然停下,轉頭笑著問:“剛才的‘嗯’是什麼意思?”
?
陶然不解,這事不是過去了嗎?
沈臨讓出路,站在一旁,把主幹道讓出來,說:“你走前面。”
陶然雙手並用推卻,“不用了,我走後面挺好的。”
假如她走前面,後面是沈臨,身後像是有一雙銳利的雙眼在盯著她,或者如同一道無形的魅影,無刻都在影響她,她哪還有什麼心思好好走路。
沈臨淡笑,默不作聲,人還站在石階一側。
時間分分秒秒悄然流逝,一種無形的拉鋸力蔓延在兩人之間。
天際晨光衝破雲層,絲絲縷縷灑落林間。
陶然猶豫片刻,無聲妥協,一腳一臺階老老實實走到前面。
“以後跟我在外面,記得走在前面。”
身後傳來沈臨不疾不徐的聲音,聲線朗朗,哪怕只有聲調沒有看到人,陶然也能將聲音與他的人完美融合。
這句話莫名地柔軟,平平地落在陶然心尖上。
於是一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