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東廠是他在宮外的耳目、口舌、乃至手足,替他監視群臣,約束百官,讓他能夠對軍政民生各方面瞭如指掌,並藉此平衡各方勢力。
至於其間過程是否光明正大,或是否完全廉潔奉公,壓根不重要!
只要忠誠於他,替他辦事,就是用點手段又如何,或是從中獲得些好處又如何?
這幫子內官監的太監少監們又貪的少過了?真要去查的話,一查一長串!
乾清殿東閣子四角都擺著裝滿冰塊的銅盆,皇上身後亦有一盆冰,執扇宮女不停扇著。
那涼風一陣一陣的,涼風尾巴梢也能掃著跪地的盛安福。
可盛安福身上的汗仍是一道道地往下流,順著脖子淌下去,洇得胸前溼了一大塊,還有一滴汗珠掛在他下巴的肉痣上,欲滴未滴,癢得很,但卻不能去擦。
許久,他終於聽見冷冷的一句:“起來吧。”
盛安福磕頭謝恩,爬起來時腳都軟了,卻沒敢讓一旁的小內侍扶,自己咬著牙,顫顫巍巍地撐起來。
朱祈贊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該幹嘛幹嘛去!”
“是,是,微臣謹遵聖命。”盛安福灰溜溜地出了乾清殿,一路暗悔自己沒能把聖意琢磨透了。
這次芮雲常被迫請辭,從聖上本心裡來說,是不舒服的。出於對那群文臣的不滿,對他也會更為挑剔。作為繼任,他若是不幹出點名堂來,在這位子上怕也坐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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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盛安福被聖上臭罵一頓的事兒,這日午後便傳遍了宮裡。
主要是因為當時乾清殿裡宮女內侍不少,聖上又完全沒給盛公公留面子。
這些個宮女內侍難得有這麼精彩又不會涉及自身安危的八卦可傳,當下一傳十十傳百,人人都知道了盛公公有心踩芮公公一腳,沒想到踩的不是地方,反倒把自己整進坑裡去了。
萬和這才明白芮雲常讓自己告訴盛安福有這個暗格存在的真正用意,對這位“前督主”更生幾分敬畏。
但同時他也怕因此事被盛安福遷怒,好在他回到東廠後,盛安福就沒給他指派過什麼正經差事,在盛安福消氣之前,他儘可能少出現在盛安福面前就是了。
待到這天傍晚,芮雲常也知道了這事,不過一笑置之。
今日之後,盛安福便不會再盯他盯得那麼緊了。而為了能把東廠主位坐穩,難免急功近利,且看他會去對付哪些人,又會去勾結哪些人吧……
姜元嘉卻是直呼痛快,言語間把盛安福貶得蠢笨如豬,充滿著幸災樂禍之意。
子靈睨他一眼:“行了,別說旁人了,這段日子也沒見你辦成什麼事了啊!倒有臉嘲笑起旁人來了……”
姜元嘉嘴角一垮,滿臉委屈相:“盛安福就不是個東西,把咱支派去彰德府,咱家好不容易才乘夜偷偷溜出來,剛回到京城,氣都沒來得及喘勻呢,哪兒有時候去辦正事兒啊?彰德那鬼地方旱得連一口水都喝不著,能活著回來就不容易了啊!”
子靈冷笑一聲:“連一口水都喝不著?你倒是還能回得來?成妖精了還是變鬼了?”
姜元嘉嘻嘻笑:“咱生是督主的人,死是你家的鬼。你說是妖便是妖,你說是鬼咱家便是鬼。”
子靈臉一紅:“怎麼沒把你渴死呢?就知道嘴上討便宜!”
姜元嘉本欲還嘴,但在芮雲常面前不敢太放肆,便只朝她笑。
子靈別開眼不看他,嘴角微帶淺笑。
芮雲常亦輕笑了一下,但很快笑容淡去,神色變得肅然:“元嘉,你剛從彰德回來,親眼所見災情,那裡的情形如何?”
說到旱情,姜元嘉頓時收斂笑容,神情亦嚴肅起來,“地裡的莊稼都死得差不多了。起先還用河水澆灌,後來河也幹了,井也枯了,人喝得都是泥水,就不用提莊稼了。這一茬收成肯定是完了,就看過陣子下不下雨,若是能及時下雨,下半年還能來得及搶種一茬。若是再不下雨……怕是人都要活不下去了。”
芮雲常默然,前世這場旱情一直持續至秋後,乃至入冬之後都沒多少雨水。若是能預知些重大事情,人的命運或還有可能改變,天運卻是人力難以企及的……
他朝姜元嘉與子靈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書房門輕輕掩上。他開啟桌上一隻扁木匣,從中取出一付黑灰兩色的眼罩,輕輕蓋在雙眼上,絲緞慰貼地覆著眼皮,輕軟而溫柔。
再等一段時候……再忍耐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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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胖子伍三在堂外跪了半天請罪之後,來曉春堂抓藥看病之人漸漸恢復往日數量。
莫曉又僱了名坐堂大夫,是邵望舒的朋友引薦的。
此人姓趙名堅白,本來在京城另一所大醫館裡坐堂,因母親病重,兩年前攜妻兒回了老家,陪伴照料母親直到她病癒,近日才回到京城。
但原先那所大醫館已經另僱他人,亦不能因為他回來了便將別人辭退。他只得另找醫館從業。
剛好莫曉前段日子託邵望舒引薦合適的大夫,便與這位趙大夫見了一面,問了些醫術方面的問題,發現他醫術精良,尤其擅長眼科與口齒咽喉以及正骨科。
雖然曉春堂此時的病人量,她一人還能應付,但隨著醫館發展,總會有她來不及應付的時候,若是到那時候再匆匆忙忙找人,未必就能找到這麼優秀的大夫。
於是她便決定僱下趙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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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六月已至。
這是個特別乾熱的夏天,不知是否是今年雨水少的緣故,就連蟬也比往年要少上許多。毒辣的日頭下,稀稀落落的蟬鳴,一個個叫得倒是聲嘶力竭,卻更顯可憐。
莫曉算了算,她和雲常假裝分手已經有半個月多過去了。
明明同處一城,近得走過去也沒幾步路,卻不能見面,這比分隔兩地還要難熬。分隔異地至少還能鴻雁傳書,他們卻是咫尺天涯,連張紙條都不能傳遞。
芮雲常偶爾還能假託荷風茶館或是別的店鋪,送些點心或小物過來。反過來她卻不能送東西過去,就連楊如意到底是不是他的人也一直成謎。
白天忙碌的時候還好,最難熬是夜裡。有時午夜夢迴,她就睡不著了,只能爬起來看看書,強迫自己靜心,再回床上去,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