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位女子的身影。
這倒是活人的皮影戲了。
箏聲漸快,這五個姑娘便賣力地舞動了起來,長袖緩帶,繞身若環,動容轉曲,便媚擬神。
趙衝喝了口茶,緩緩道:“衛兄租我五個鋪面,是要作何?”
陸宴回道:“衛某想做酒。”
趙衝一聽,立馬來了興致。
從商的都知道,除了鹽鐵這兩個暴利的生意,利潤最高的當屬酒了。
趙衝挑眉道:“可衛家不是做絲綢布匹生意的嗎?怎麼還做上酒了?”
陸宴回道:“衛家家訓,作何生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因地制宜,自打衛某來了揚州,便見到街上到處是服飾布匹的鋪面,且還都是上等貨,衛某若是半路插進來,恐怕只能敗興而歸了。”
聽了這話,趙衝一樂,“怎麼,那做酒就能成了?”
“正所謂金樽清酒鬥十千,如此高利,自然值得衛某為其博上一次。”商人重利四個字,陸宴簡直是將其發揮的淋漓盡致。
誠然,陸宴想做酒,簡直是正中趙衝下懷。
做過酒的都知道——三斤糧食一斤酒,陸宴想做酒,那糧食從哪裡出?
眼下全揚州的糧食鋪面和磨坊都在趙衝手裡。
不得不說,“衛晛”確實合了趙衝的眼緣。
在他看來,眼下這點還是小利,衛家家大業大,若是能把衛晛招攬過來,想必日後定大有用處。
只是趙衝此人生性多疑,為官多年,做事向來謹慎。他一直信奉,越是一帆風順,就越是該小心為上的道理。
面前一曲終了,幾個牙婆緩掌燈緩緩走了進來,隨即笑盈盈地撤走了面前的帷幕。
五個娉婷婀娜的女子,映入眼影。
陸宴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趙衝哪裡是要請他看戲,這分明是想在他身邊塞個眼睛。
趙衝用食指點了點唇,然後扭頭對陸宴道:“今年的揚州瘦馬,最可人的,都在這兒了。”
陸宴未語。
揚州靠買賣年輕女子為生的牙婆甚多,如蠅附羶,聊撲不去。
這時,一位穿著紫紅色馬褂的牙婆,拉著頭位姑娘的手,喊道:“姑娘拜客!”
瘦馬連忙低頭行禮。
牙婆又喊:“姑娘幾歲?”
瘦馬緩聲道:“年十五。”
“姑娘再走走。”
瘦馬又應聲走了兩步。
牙婆又道:“姑娘再轉一圈?”
那瘦馬挪著小腳,走到陸宴面前,這時牙婆又道:“給郎君看看手。”
一般這時,男人若是相中的眼前這個,肯牽了瘦馬的手,那這樁買賣就算是成交了。
可陸宴怎麼可能伸手呢?
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跟著跳,很顯然,這五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們都是趙衝調-教好了的人。
趙衝見陸宴遲遲沒有動靜,衝著牙婆便道:“下一個!”
語氣不善,嚇得牙婆嘴角一收,連忙去牽第二位姑娘的手。
可這第二個、第三個,依次走了一圈後,陸宴仍是沒有動靜。
等到第四個還沒有動靜的時候,趙衝抄起桌上的茶盞,“啪”地一聲,就摔在了地上。
屋內的眾人皆知,趙大人發了如此大脾氣,不是衝牙婆,而是衝一旁的衛公子。
畢竟往人房裡塞人的事,已然不是趙衝第一次幹了,這茶盞,也不是趙衝第一次摔了。
話說知縣大人家的趙姨娘,就是趙衝塞進去的。
馮知縣原是個懼內的,突然被塞了個妾室,家裡的大奶奶鬧了好一陣子脾氣,馮知縣還後悔過一陣。
可後來呢,也不知那趙姨娘用了什麼媚-術,不到三個月的功夫,就懷上了知縣大人的孩子。
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是個男孩,知縣大人疼的緊。
被趙衝這麼一逼,陸宴面無表情,實則怒火中燒。
畢竟他可不是什麼衛家衛晛,這趙衝在他眼裡不過是個狗官罷了,想往他房裡塞人,靖安長公主都沒成功過。
陸宴轉了轉手裡的扳指。
為國捐軀這個事,他實在是做不來。
可他知道,只要想上這賊船,面前的五位姑娘就是通行證,接了,萬事大吉,拒了,揚州他也沒法再呆下去。
揚州的知縣、刺史、還有不遠處的總督,沆瀣一氣,他們若是想捏死一個商人之子,實在是太容易了。
陸宴側頭,冷聲道:“趙大人覺得哪位可心?”
趙衝一聽這話,面上一喜。
他衝第五位姑娘勾了勾手,“過來。”
第五位姑娘叫扶曼,生的嫵媚勾人,這些姑娘見客的時候,穿的都不多,著實難掩其豐-韻。
趙衝道:“她瞧著,雖不如衛兄家裡那個,但勝在身段還有些滋味,葷素搭配,調劑一下也好。呂婆子家的瘦馬脾氣向來溫順,定不會擾的衛家家宅不寧。”
陸宴嗤笑一聲,低聲道:“是麼。”
只要陸宴肯收下,趙衝自然也不會在乎他此刻隱隱的怒氣。畢竟在他看來,這便是朝廷命官和商人之間最大的不同。
商人就是有金山銀山,也終得尋求衙門的庇護,聽話,可一同發財,不聽話,那便只有捲鋪蓋走人的份。
陸宴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飲而盡,喉結滑動,冷聲道:“那就聽趙大人的。”
趙衝知道,他這就算是應下了。
他起身給了牙婆一筆錢,然後回身緩緩道:“這姑娘就算我這做哥哥的,送你的見面禮。”
陸宴未應聲。
趙衝同扶曼揮了揮手,道:“去吧,今兒就可以和郎君回家了。”
扶曼一喜,先對著趙衝道:“謝謝大人。”隨後又對著陸宴道,“見過郎君。”
陸宴也沒看她,只是緩緩起了身,“今日她怕是不能同我回去了,鷺園其他院子還沒收拾出來,還請趙大人給我兩日,兩日後我派人來接她。”
趙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都是你的人了,自然是衛兄說何時來接,就何時來接。”
話音一落,陸宴行禮道:“衛某還有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