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代隱瞞身份加入獨立兵團,即便只是為了追尋個人的信仰,也無可避免地如履薄冰,酒吞除卻對這個後輩最初的賞識,逐漸也有了一種想要為他抵擋、分擔什麼的責任感,然而——
“有些事……是答應青行燈保密的,雖然我覺得遲早會暴露。如果真有那天,上面查下來,請摯友不必為我擔著。”茨木的眼神忽閃著躲避酒吞直直射過來的視線,不是不知這話裡殘忍的意味,但酒吞是他選擇這條路以來一直仰望的人,茨木不允許自己鋌而走險的行為牽連到他。
“茨木,你看著本大爺再說一遍?”酒吞被他氣笑了,“你是覺得本大爺會供出你,還是會‘堅定立場’隨他們執行那條墳墓裡爬出來的法令?”
那條“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法令”指的是軍法05條,也是近日由新黨人士推上風口浪尖要求廢止的禁令。在這個繁榮而現代化的國家,性別平權主義日漸崛起,前日連修憲的提議都已經透過執行,但老舊的法律中卻依然有些源於宗教的過時教條,比如這條所言——
“Omega性別不論男女,絕對禁止服役,Beta性別不論男女,不得擔任中將以上軍銜。”其中對違法服役的Omega軍人,不但要革除軍籍剝奪自由,還要執行“教化”、“直至順應Omega天職”。後面這部分的實施,兩百年前是遵照宗教慣例的,即由清一色Alpha組成“教化團”對這個“惡意”阻斷髮情的Omega做出一系列非禮勿聞的行為。
隨著時代進步,真正執行“教化”的案例越來越少,甚至很多兵團網開一面,對偽裝成Beta的Omega軍人視而不見,僅是檔案中不能提及Omega性別。但熟知軍中政斗的人依然清楚,如果挖出對手是以Omega性別偽裝服役的軍官,以“教化”的名義進行的任何羞辱迫害都是絕不違法的。並且,素來以反對平權變革為政治立場的保守黨將這條法令視作“執法必嚴”的典範,對羽翼尚不豐滿的對手殺雞儆猴。酒吞曾親眼目睹過這類事情。
“本大爺的政黨身份還不是職位所迫。他們要怎麼肅清異己我不管,但任何人想要動你,本大爺會讓他數倍償還。”
這話聽得茨木心頭一緊,一些不祥的預感莫名湧了上來,
“摯友不可以為我下這種賭注!”他攥著拳頭,執拗地堅持道。
“怎麼,你是本大爺親眼相中、親自提拔上來的人,難不成還要本大爺親手‘教化’你做一個‘合格’的Omega,才能滿足你的心願?”酒吞極少對茨木說這麼尖刻的話,但這傢伙一根筋的腦袋實在是把他氣得不輕。
那時候,酒吞併不理解一語成讖的含義。
他也並不理解,茨木聞言咬著唇、倔強地低下頭的時候,怎麼臉色隱約有些發紅。不過即使多問一句,茨木也絕不會承認自己的身體偷偷記住了被酒吞標記的感覺,而他的話觸到了某個點。
茨木只能在往後一次次體術訓練與格鬥切磋中,藉由轉換劑的作用,把被酒吞熾熱蓬勃的資訊素調動出的慾望轉為愈漸飢渴的戰意,一步一步頑強地拉近自己與摯友的距離。
他無暇也不願考慮其他——即便自己從不曾隱瞞性別,不曾加入兵團,不曾作為屬下與他並肩而戰,他深信不論何時以何種方式相遇,自己與酒吞之間從來不存在捷徑。酒吞這樣耀眼奪目的Alpha,只有靠真正的力量與他並肩而立,而茨木也慶幸他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如同一座燈塔,點亮自己本來暗無天日的前程。酒吞的存在使他無悔地燃燒自己,賦予注射在身上的每一支藥劑被選擇的意義,就像PHOENIX-V的名字一樣,黑夜之中以自己為火種,涅槃重生。
茨木的狀況,恰恰印證了PHOENIX系列的研發者鳳凰火所言:
“正如Alpha的週期性體能巔峰是自然界中輔助交配的本能,Omega的週期性發情有著相仿的機制,透過人為干預同樣可以轉化為力量。優異的Omega往往擁有猛烈的發情期,那不是一種禁錮,而是自然界賜予他們的原生天賦,因此不論他們內心追求什麼:心儀的伴侶或理想與榮譽,這份天賦都應轉換成相應的力量,為他們賦予自由。”
酒吞當初讀到鳳凰火這段瘋狂言論的時候,心底是有些讚許的,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親眼目睹PHOENIX轉換劑的臨床實驗成果——事實上,PHOENIX系列一直以軍方機密的身份存在著,幾名新黨軍官曾幾次提議將其引入軍隊,卻屢屢無果而終。身為保守黨中佯裝忠誠的一員,酒吞得以聽到更多風聲:黨內一些沙文主義人士甚至甘冒風險屢次阻攔轉換劑的研發,因為這種思路將“至高無上”的Alpha性別與“低微”的Omega相提並論,甚至徹底抹殺了兩者間的差別,還把原本負責繁殖的Omega變成“不倫不類”的存在。
不過酒吞的想法恰恰相反:如果真有一個Omega,能在轉換劑的作用下與自己比肩,何嘗不是另一種致命吸引呢?
只是他沒料到,這個身為“致命吸引”的存在竟以他最信賴的下屬的身份“潛伏”了多年。
Chapter 03 荊棘之章-在劫難逃(刑室上藥撫慰,被語言駕馭的生理反應)
白與黑的漩渦爭奪著酒吞的理智。
凌晨三點,徹夜無眠。回憶沉浮於往昔的每一個畫面之間,茨木的種種如錯落盛放的紅白薔薇,肆意綻開在荊棘叢生的意識裡,時而清冷時而冶豔。
凌晨四點,酒吞長長吁了口氣,起身開啟牆角下虛掩的木櫃。皮革包裹著的修長手指握住一隻早已備好的黑色皮箱。酒吞的動作緩慢而遲疑,沉重並非來自於箱子本身。
“咔噠”一聲,金色的銅鎖被開啟。
厚重的箱蓋下,露出一排排令人瞠目結舌的工具:皮鞭,鐐銬,繩索,乃至一些更為隱晦的器物,乍看是整齊碼放的刑具,但每一樣都不夠鋒利,反而暗喻著另一重含義。準備箱子的人顯然精心挑選過,每種物件都有形形色色十餘種,尺寸樣貌從隱晦到猙獰,彷彿透過它們能看到被使用者臉上不同層次的誘惑神情、聽到不同分貝的破齒而出的動人聲音。
這是不論什麼樣的身體都無法逃脫的桎梏,與其說是“刑具”,倒不如說是“玩具”——玩弄相比刑罰更加殘酷。
這隻過於完備的箱子,原本只是一個巧妙安置的道具。酒吞刻意備下,藏在看似隱蔽卻必然被翻出的地方,讓業原火的人暗中搜查房間時發現它,並因此揣測酒吞藏在正人君子的面具背後是殘忍嗜虐的一面、早在等待一個“教化”Omega下屬的機會,即使口頭回絕著他們關於“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