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到了後面一個面熟的弟子身邊:“王師姐,今天怎麼來了那麼多人?”
王師姐比她早二十年入門,性格敦厚,很照顧新人,是少數沒有因為朱蕊生得醜而嫌惡她的人:“今天來講課的是元嬰真君的親傳弟子,人當然多了。”
朱蕊趕緊坐下搶座位:“怪不得。”能聽親傳弟子傳法,就等於是間接聽元嬰真君教誨,人不多才怪,“不知道今日會講些什麼。”
聽講座是一門玄學,主講人不會提前公佈內容,運氣好的能聽到非常有價值的內容,運氣不好的就只能聽經書詳解了。
王師姐道:“要是能講一講築基的要訣就好了。”她已是煉氣十層,最關心的莫過於是築基了。
朱蕊才入門,一點都不挑:“只要不講經書就好。”
與她們一樣議論紛紛的不在少數,半個時辰倏忽就過,場上的編鐘“叮咚”一聲,宣告講座開始。
朱蕊看見一個眼熟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哎呀!”
“認識?”王師姐意外地敏銳。
朱蕊點了點頭:“是接我入門的師叔。”
王師姐不認得:“你可知他姓名?”
“好像是姓雲。”朱蕊道。
“嘶,那不是劍純真君的大弟子?”王師姐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朱蕊不解道:“他很厲害嗎?”
“你不知道。”王師姐小聲道,“劍純真君是我們沖霄宗新晉的掌峰,一共就兩個弟子,一個還失蹤了,大家都說這次的擂臺賽劍純真君肯定會收新弟子。”
朱蕊恍然,怪不得周圍的氣氛突然熱烈了起來,肯定有不少人和王師姐想到了同樣的事。
下首坐著的弟子們眼睛放光,雲瀲卻一無所覺,淡淡道:“諸位師弟師妹,我今日要講的是‘劍氣’與‘劍意’……”
一聽這個開場,王師姐就有些可惜:“看來劍純真君是想收個劍修啊,唉,我本以為他會破例再收一個法修。”
朱蕊被弄糊塗了:“劍純真君的話……應該是劍修吧?他還收過法修弟子?”
“是啊,幾年前失蹤了,為了她,劍純真君還發過好大的脾氣呢。”王師姐語氣裡難掩憧憬,“劍純真君那麼愛護弟子,要是能拜入翠石峰就好了。”
朱蕊忍不住朝雲瀲看了一眼,心道:劍修啊……
雲瀲簡單介紹了劍氣與劍意,然而大部分弟子仍舊茫然,有個劍修弟子便問:“師叔可能為我等示範一二?”
“好。”
雲瀲站了起來,垂眸想了片刻,正逢山崖邊栽著一樹杏花,茂密的潔白花朵擠滿了枝頭,熱熱鬧鬧,芳香撲鼻。
他指了指杏花樹梢:“看。”
眾弟子舉目望去。
他伸出手,一道清風平地而起,滿樹的杏花被風吹落樹梢,然而沒有飄落在地,而是如同活了似的,似蝴蝶翩然飛到了他手中,成了一把由花瓣交織成的無形之劍。
女修們不約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氣,以花為劍,現在劍修都那麼唯美浪漫了嗎?
雲瀲握著這把花劍,袖手揮下。
潔白的花瓣呈扇形四散飄開,籠罩了聽課的弟子,所有人髮間眉梢都落滿了杏花,好像論道峰上下了一場杏花雨。
“好了。”他說著,輕輕拂去了肩頭的杏花,微微一笑。
剎那間,朱蕊耳邊嗡嗡作響,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
場中如她靜默的還有許多人,大家既是茫然又是心悸,這樣的劍,真是平生未見……一絲殺氣也無,美得令人心顫。
良久,有年長的弟子問:“敢問師叔,為何不見你的劍?”
“劍乃兇器,我無有形之劍。”雲瀲道,“世間的清風朗月、飛花青葉,便是我的劍。”
這更是聞所未聞,那弟子遲疑片刻,又問:“那劍意何在?”
“花落的時候好看嗎?”他問。
有個女弟子搶答:“好看。”
“那就是我的劍意。”他輕輕笑起來,“劍氣無形卻有痕,劍意無痕卻有情,大約就是這樣。”
在場的人望著這滿地落英,一時靜默無言。
他們還不是很懂劍氣和劍意,只是剛才那一劍著實太過驚豔,怕是很長時間都不能忘懷了。
雲瀲想了想,覺得好像都講完了,便看向站立在一旁的人:“梅師妹?”
“多謝雲師兄。”梅師妹是專門負責講座的弟子,“我聽聞雲師兄劍法與旁人不同,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雲瀲微微笑了笑:“不像劍。”
“太好看了。”梅師妹嫣然一笑,“若是劍修都是雲師兄這般模樣,我怕是也要轉而修劍了。”
雲瀲道:“不好修。”
梅師妹笑著搖搖頭:“只是開個玩笑,今天真是多謝雲師兄了。”
“不謝,我有事想要請託梅師妹。”雲瀲道。
梅師妹訝然:“我?”
“是,我想請師妹為我卜一卦。”雲瀲頷首,“不知道可不可以。”
梅師妹笑了起來:“雲師兄,我們無策峰有規矩,凡是卜策,必有代價。”
“好。”
梅師妹笑起來:“雲師兄不問是什麼代價嗎?”
“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他說。
話說得這般動聽,梅師妹不禁笑起來,好一會兒方道:“我聽聞雲師兄一年前在門派大比中奪得魁首,於珍寶閣中得了一株‘玉樹瓊枝’。”
“是。”
梅師妹道:“傳聞‘玉樹瓊枝’落地成活,會開出不落之花,我就想要這個。”
“好。”雲瀲答應得很快,“我給你。”
梅師妹道:“那麼,三日後,師妹在無策峰掃榻相迎。”
雲瀲仍是道:“好。”
“還有。”她好似不經意道,“我與師姐都姓梅,雲師兄可不要弄錯了……你應當記得我叫什麼吧?”
雲瀲垂眸思量片刻,說道:“梅落雪。”
梅落雪莞爾:“那便好。”
雲瀲得了允諾,離了論道峰,回翠石峰去取玉樹瓊枝。任無為恰好回來,奇道:“你把這花弄哪兒去?”
“給梅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