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恐懼這種無秩序,這是什麼都不在乎的自殺預備役才幹得出來的事情。他不是。連清還在帶著他的手在自己身體各處留下印記,連逸煎熬著,身體越來越燙,呼吸越來越急,可他腦子卻越來越清醒,越來越意識到他們這樣不對。就在連清掀開被子打算跨坐在他身上時,連逸被撕成兩半的理智終於回籠,驚慌失措地看著已經要爬到他身上的連清,沒輕沒重地推了他一把。“你別鬧了!”這一把無意之推直接把連清掀翻在床側,連清半個身子沒支撐穩,頭朝地直直摔下床。他摔下去的這一側恰好沒有地毯,自由落體過程中倒黴地在床頭櫃稜角上狠狠磕了一遭才跌到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床頭櫃稜角是三角錐形,鋒利得多刺幾次可以把人刺死。連清的額頭狠狠撞在上面,像被一把刀迎面劈來,鮮血瞬間順著傷口如柱湧出。太疼了,連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捂著額頭,一想到是連逸把他推下來的,就更疼了。“咚”的一聲巨響過後連逸才回過神,著急地爬起來看床下的連清。連清剛撐起身子,佝僂脊背,一隻胳膊耷拉在身體一側,一隻胳膊倚扶腦袋,用手背鬆垮地捂著額頭。他的額頭上多了一個新鮮傷口,一道豔麗的血柱順著臉流下來,像河流匯入海洋那樣,流過顴骨和臉頰,在下巴處彙集,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那隻手背什麼也擋不住,反而被血越浸越紅。連清忽然感覺眼睛有點不舒服,像是睡覺前喝的水爭搶著要從眼睛裡流出來,於是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糊了一眼睛血。第三十九章連清的額頭受過三次大傷。第一次是二十年前,連正帆喝完酒用菸灰缸砸的;第二次是去年,一個病人家長認為他開的神經類藥物沒達到預期效果,某天在他門診快結束時衝進診室砸的;第三次是昨天晚上,連逸把他推下床,砸到床頭櫃稜角後又撞到地板。這三次裡,連清覺得第三次最疼。他今天裹著一腦門紗布去上班,收穫了一路不同科室同事同情的眼神——他們以為連清回家路上又被醫鬧襲擊了。今天不是他的門診,連清昏昏沉沉走到辦公室,才發現忘帶自己的電腦。手機上另一位同事的訊息不停在閃,催他把改稿傳過去。連清和幾位同事最近投中一篇柳葉刀,他這個雙母語者自然被安排去跟編輯聯絡改稿意見,他佔著自己休息時間改了一週,正打算今天跟同事核對完明天發給編輯,可改好的內容全在自己筆記本里,就這麼被迷迷糊糊的他忘記帶來醫院。連清捂著額頭,跟同事說明原委後“哐”地一聲靠在硬邦邦的辦公椅上,心想自己怎麼越來越會耽誤正事。沒等他靠一會兒同事那邊就來回復了:小秦今天在醫院,她電腦也是Mac,你用她電腦登你賬號雲同步一下給我發過來。連清一拍腦門,怎麼自己連這都沒想到?他迅速給小秦發了條微信,發完後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頸和腰側幾處磕傷。小秦是他們綜一病房的一個實習生,剛來兩個月,和這裡的醫生大多一個學校畢業,大家平日裡樂意有事沒事照顧一下師妹,於是她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連清也挺喜歡她,理由很簡單,她上個月給連清推薦了一部連逸幾年前演過的小眾文藝片,還興致高昂地跟他賣起連逸的安利:“王導御用男主,雖然不出名但演過的電影沒有一部是爛片,今年新拍的空中愛人要往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送,出了資源我網盤傳給你。”連清覺得她挺有意思,時不時就和她聊聊電影,然後順理成章地聽聽像她這種年輕姑娘眼裡的連逸是什麼樣子。小秦很快提著她的電腦過來了,一進門就看到一腦門紗布的連清,驚訝地小跑過來,關切地問:“連醫生?你腦門怎麼了?還是醫鬧?”“不小心從床上摔到地上砸出來的,沒什麼大事。”連清開啟她的電腦,窸窸窣窣敲打鍵盤,登入自己的蘋果賬戶,直接在文稿那欄找到上週改好的論文。小秦在旁邊看著他操作,問:“手機也能傳吧?”連清正在用另一個應用勾勾畫畫,眼睛沒離開螢幕,就這樣回她:“要加幾個標註,手機上不好操作。”“哦。”連清工作效率一向高得很,很快就把添過標註的改正版本發到另外兩位同事的郵箱。小秦看連清在郵件標題打下柳葉刀三個字時眼睛直冒金光,柳葉刀三個字就像鍍了金一樣往她眼裡竄。“我的媽!柳葉刀!柳葉刀!我見到活著的柳葉刀一作了!”連清覺得她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有些可愛,故意問:“我厲害吧?”小秦立即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連醫生真是咱綜一病房的科研頂樑柱。”剛誇完連清她又兀自惆悵起來:“我什麼時候也能投中頂刊論文?好羨慕。”“你等等吧,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每天被美國老頭導師剝削。”提到自己二十出頭的日子,連清忽然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說給誰聽:“世界上的事都是這樣,想要得到什麼先要吃很多苦,才能等來一點回報,或者根本等不來。”送走小秦後,他在微信上提醒同事已經發過去了,記得查收郵件。做完這一切的連清坐在辦公桌前發呆,想起昨晚的事。昨晚那一砸又疼又甜,他的眼睛被糊上血,一睜開就是紅紅的一片霧,紅色的世界。即使這樣他還是透過這片紅霧看見了連逸著急的樣子。連清想,他著急的樣子真好看,我寧願多摔幾次就為了看他這幅樣子。連逸這時候顧不得亂不亂倫了,他看到連清額頭上的血簌簌流下來,感覺有人正在用一把錘子在他心臟裡釘釘子。連逸手忙腳亂地把他抱起來,怕他腿也摔傷不准他自己走路,就這麼抱著他,開車去醫院折騰了半個晚上。連清反覆回想連逸著急的面孔,像玩遊戲時不停地按手柄一樣,他不斷地把連逸焦急的面孔在大腦中點開,再點開,一直點。伏在辦公桌上的連清忽然就傻笑起來,自言自語:“他明明捨不得我,前一段時間幹嘛那麼冷漠。”﹒小秦晚上一回到家就看到室友在餐桌上拆兩盒炒麵。“你回來啦?給你帶的炒麵。”小秦抱著電腦往沙發上一坐,看了眼外賣盒上的標誌,眼睛忽然閃起光來:“這家超級好吃!”她正打算接過室友遞過來的筷子,忽然想起今天的工作日誌還沒寫,抱著電腦朝室友晃了晃:“我先寫個工作日誌,馬上吃。”醫院實習累得像畜生墾地,小秦癱在沙發上,掀開電腦螢幕,噼裡啪啦輸了密碼,正當她打算寫工作日誌時,忽然發現電腦上持續登入的賬號居然是連清的。連醫生怎麼最近狀態不對?連自己賬號都忘記退出。小秦這麼想著,好奇的手卻已經開啟他的iCloud——裡面是一排排命名奇特的藍色資料夾。連清這個人活得湊合,更沒有什麼整理癖,自己電腦上建立的資料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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