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W國之後給程煥打過去的一通電話之外,楊宣就再沒打過去,他閒下來的時候程煥那兒也都深更半夜了。
不過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兩人的簡訊往來還算頻繁,雖然程煥說他自己最近忙,後頭估計沒什麼時間跟他閒聊。
仍然是發簡訊過去,果然程煥都沒再回過,楊宣也沒在意,依然樂此不疲地騷擾,連著兩天過去了,程煥那頭如同消失了一樣,一句話都沒有迴應過,楊宣終於發覺不對勁的時候,電話打過去,語音提示已關機。
他第一次那麼深刻的感受到恐懼和不知所措,在呆愣了將近一刻鐘後,他迅速聯絡了褚天啟,聽清楚情況之後,電話那頭的褚天啟長長嘆了口氣。
“本來舅舅也不想瞞著你的,但你那位叔叔的意思是說怕你心裡有負擔,一直瞞著,讓我也瞞著。
不過既然現在你都察覺到了,那舅舅也不想再瞞你了,是這樣的,程先生他工作上出了大問題,急需要大筆資金填補,舅舅也自私,私心裡一直想著讓你認祖歸宗,就跟程先生做了筆交易......”話還沒說話,就被電話那頭的楊宣近乎嘶吼的聲音打斷,“不可能!”他沒繼續說下去,因為楊宣的情緒明顯不對勁了,但看上去也不像是已經相信了他的話,褚天啟暗忖了片刻,又加了籌碼。
“你要是不信,我讓於崇飛跟你說吧,他是你叔叔之前的秘書,你該認識他的吧?程先生被解僱之後他也被公司辭退了,我看他是個有才幹的,就問他要不要跟著我,他答應了,現在他剛好就在我邊上,我讓他跟你說兩句。”
那頭片刻的雜音之後,是一個青年略帶猶豫的聲音。
“楊少爺,我是於崇飛......程經理之前,確實出了點兒事,需要資金......”只說到這兒,聽到那頭“啪”的一聲巨響,然後便再沒了聲音。
八十八、在W城還沒待滿半個月,某天的早晨,楊宣匆匆上了一班回國的飛機。
褚天啟沒攔著他回去,只笑眯眯說了句早點回來上學,手上摩挲著不久之前在W國最大的拍賣行拍下來的古董瓷器,瞧上去心情很不錯。
一直到三天之後楊宣才回W國,途中下了大雨,他也沒帶傘,頭上身上淋了個全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溼氣和微寒的冷意,但這不是最讓旁邊的人想要退避三舍的,他神情難看得嚇人,褚天啟身邊那位姓馮的助理看了幾眼都沒敢上前,跑回了褚天啟的書房去叫人。
褚天啟家裡的女傭從楊宣的房間裡找了換洗的衣服拿了給人,楊宣洗完澡之後就回了房睡覺,再醒過來已經是晚餐時間,他坐在黑暗裡一動不動,靜默沉鬱,彷彿一具連呼吸都沒有的死屍,幾分鐘之後門被敲響了,是褚天啟家裡的女傭。
“少爺,褚總在下面等你吃飯。”
楊宣也沒回應,下床穿了鞋,女傭聽裡頭有了細碎的聲響,便也沒繼續敲門,徑自下了樓繼續忙活。
五分鐘之後楊宣也下了樓。
“他搬走了。”
褚天啟面露不忍,繼而長長嘆了口氣。
“應當只是離開一段時間,以後有空再回去看看吧,程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對了,你那手機已經不能用了,舅舅給你買了個新的,順便給你換了張卡。”
楊宣視線落在了褚天啟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溫度,語氣也沒有絲毫起伏。
“舊的呢?”“修理手機的工人說手機和卡都不能用了,我就讓他拿去扔了......哦還有,這週末你就跟我回褚家吧,老太太說想見你,她年紀大了,想看家裡圓圓滿滿的。”
放置於身側的手掌幾次捏緊又放鬆,略長的指甲掐進肉裡,楊宣竟跟沒有感覺似的,臉色變也沒變。
“好。”
說完這個字,他也沒留下用晚餐,抬腳又回了房間,背影瘦削僵硬,宛若行屍走肉。
褚天啟看著,臉上逐漸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
他不知道的是,回了房間的楊宣關著燈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褚家在國外的產業多,早些年就全都搬來了國外,在M國最繁華的城市買下了一塊地造了別墅。
褚家人丁稀薄,死了個性格叛逆的褚曉棠,褚天啟這一代,除了他這麼一個長子,就只剩下一個又聾又啞,年幼便痴呆,生活不能自理的幼子。
而跟楊宣平輩的,除了褚家旁系的一些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就只剩下褚天啟的女兒褚夢佳一人。
如今二十來個長輩小輩齊聚一堂,偌大的一幢別墅,也半點兒不嫌擠,楊宣站在人群外圍,看著裡面一派和睦、溫情脈脈的氣氛,內心沒有絲毫觸動。
沒多久,一個扎著雙馬尾,模樣秀美的女孩從門口走到楊宣身旁。
“褚表哥?”楊宣側目看了她一眼,並未搭理。
那女孩眨了眨眼,似乎對他冷漠的反應沒有半點兒的惱怒,反而嬉皮笑臉露出一個笑。
“表哥幹嘛不理人嘛,就算你現在不姓褚,以後反正都要姓褚的。”
她哈哈笑了聲,視線瞥見褚天啟從大門走進來,眼中劃過一抹譏諷。
“我爸爸過來了哦,他要帶你去見奶奶,我先走啦,有空一塊兒出去玩兒......對了,我叫褚夢佳。”
她撇了撇嘴,小聲嘟囔,“我也不想姓褚啊......”穿著粉白色蕾絲連衣裙的褚夢佳迅速消失在視線之中,腳步略顯匆忙的褚天啟下一秒就走到了楊宣身旁。
“她跟你說了什麼?”“沒什麼,打了個招呼。”
褚天啟略有陰霾的臉色逐漸又變為原本的溫和慈祥。
“還是你們年輕人聊得來,你那小表妹混得很,天天就愛說瞎話騙著人玩兒,阿宣你成績好,以後你回了褚家,有空了可要多替舅舅給你表妹輔導輔導功課。”
楊宣頷首,溫和順從的態度讓褚天啟心中舒適不少。
“對了,老太太性格強硬,待會兒說什麼你應著她就是,她人老了,思想也古板,有時候說話你們小年輕不愛聽,可千萬別頂撞她。”
諄諄教導的模樣儼然一個大孝子、好長輩。
老太太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能從猶存的風韻裡隱約窺見她年輕時候的好模樣,但大概也是因為這幅好容貌和從小就優越的家境,把這位大小姐養出了一副蠻橫的脾氣。
如今年紀大了,脾氣也越來越古怪,說得好聽些是手腕強硬,說得難聽些就是獨裁,就愛別人順著她來,小輩要有一丁半點兒的忤逆,她當場便不給人好臉色,還要說些難聽至極的話來針對。
褚天啟把楊宣帶到了人面前,那老太太斜了他一眼,對著自己親女兒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連句敷衍的問候都沒有,開口就是命令的語調。
“既然回了褚家,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