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便是他們日後的君主,是這江山百姓們的依靠。
先頭的儀仗緩慢經過,刑春抱桐桐的胳膊快要僵硬了,不遠處終於傳來了刷刷跪地的聲音。
刑春連忙拍著桐桐看最後一眼,隨著人群,如波浪一般跪在了地上,桐桐能在短暫的間隙中,看到遠處車輦上的人。
“咦?”
桐桐剛發出這聲音,跪拜大軍立刻就到了他們面前。
一家三口可不敢再看,立刻也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太子趙凜坐在黃色車輦當中,有人在旁小心說了一句話。
“爺,刑春一家三口在爺右面。”
趙凜這才轉開一直看向前方的目光,立刻看到了匍匐在人群中的刑春一家三口人。
除此之外,那裡再沒有一個他熟悉的身影。
“她果真沒來?”
小棉子低聲迴應,“回爺,姑姑一直在房中。”
趙凜沒說話,默默嘆了口氣。
趙凜收回了目光,直視著前方。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的呼聲如波浪翻湧著。
立於波濤之巔的人,看不清下面的浪花。
*
程家,程玉酌房中。
街道上太子大駕經過的聲音越來越近,程玉酌抱著靜靜,坐在門窗緊緊關閉的房間當中。
靜靜不安地在她懷裡動彈著,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把房間關起來,把自己關起來,也把它也關了起來。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呼聲無孔不入,終究還是傳到了這密閉的房間當中。
程玉酌抱著靜靜的胳膊又緊了緊。
她能想到如今街道上的場景,黃色車輦在人潮呼聲中向前走著,坐在車輦當中的人肅穆直視前方。
想著車輦裡的人的樣子,程玉酌心中又是一緊,連帶著又將靜靜抱得更加緊實了。
靜靜嗚嗚兩聲,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她的臉,彷彿看到她緊繃的神色,靜靜不亂動了,用小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臂,安穩地團在了她懷裡。
程玉酌抱著靜靜,低下頭埋在靜靜的皮毛柔軟的後背當中,心裡才有了一絲絲安全感覺。
無孔不入的呼聲終於漸漸小了下來,“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也逐漸遠去。
有鳥兒停在窗欞上,啄開窗縫,透進來了一絲天光。
程玉酌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又過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外面喧鬧的聲音終於停止了下來。
程玉酌隱約能聽見小巷子裡有了人聲,看來太子南巡的大駕已經經過了濟南的街道,進入了為他預備的大明湖行宮中。
靜靜又嗚嗚了兩下,程玉酌聽見了院子裡有腳步聲。
是不是刑春帶著兩個孩子過來了?
程玉酌放開了靜靜,靜靜一溜煙跑到了門口,程玉酌也跟了過去,打開了門。
門一開,她愣住了。
她沒有看到刑春,反而見到了小棉子。
不好的預感瞬間充斥了程玉酌的大腦,她看見小棉子嘴巴一張一合。
“姑姑,太子爺有請。”
*
大明湖行宮滿是貴人,這樣的場景並不讓程玉酌陌生。從前在宮裡,她也是在這些貴人縫隙裡行走。
可今日,她卻有些腳下虛浮。
她沒想要那人跟他說的話,真的做了!
他真的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起了她!
可她還是又問了小棉子一遍,“太子爺傳我所為何事?”
小棉子也看出了她的緊張,連聲勸她,“姑姑不用怕,太子爺只是隨便問兩句。”
隨便問兩句,又是問什麼呢?
程玉酌勉力找回在宮裡的規矩,不再多問,在另一旁院子裡的茶房等著。
她以為少說也要等一個時辰,卻沒想到約摸一刻鐘的功夫,小棉子就過來引了她。
“太子爺得閒,姑姑快過去吧!”
這話一出,程玉酌心下立即快跳了起來。
從前便是到皇上面前回話,也不至如此!
她一路上不停地深呼吸,直到小棉子將她引到了一間廂房門口。
小棉子向裡面回了話。
“爺,程司珍到了。”
裡面傳出了一個程玉酌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程玉酌恍惚了一下,小棉子已經輕輕推開了門。
程玉酌已經來不及思索任何事情,最後沉下了一口氣,進到了房中。
趙凜背對著門,負手而立。
聽到她進門的腳步聲,嘴角高高的揚了起來,又在轉過身去的那一瞬,收回了所有的笑意。
他轉過身來要看向程玉酌的面容,昨晚一夜未見,他腦中不知閃過她多少次。
可他還沒來得及看清,程玉酌已經迅速的跪了下去。
她的額頭叩在青磚上,發出磕登一聲輕響。
趙凜心中一揪,剛要說免禮,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
奴婢... ...
趙凜略去這兩個字帶來的不適,立刻讓她起了身。
程玉酌眼觀鼻鼻觀心的站了起來,垂著頭立在一旁,一副聽訓的姿態。
趙凜想看她的臉都看不清楚,心情不由得一悶。
他想著自己今日見她的目的,是要給她重新豎立一個好印象。
他只好又把這不適忽視了過去,同她輕言溫語的說道,“程司珍這些日子辛苦了,你本來已經卸去了差事出宮,卻還要在此處做事。這濟南地界並不安穩,孤已經聽說你的不易,你若有什麼難處,只管同孤說來。”
趙凜真是用他這輩子最溫柔的口氣同程玉酌說話,輕柔地引導著她。
他這樣說了,卻得到了她四個字。
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四個字。
“奴婢不敢。”
趙凜的溫柔卡在了臉上。
他聽過這麼多人說“奴婢不敢”,只有這四個字,把他堵得夠嗆。
果然,她果然是最難辦的!
趙凜看著她,她只看地上的青磚,趙凜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把話繼續下去了!
而程玉酌只感到兩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一面心下快跳,一面又不住提醒自己,萬萬不要在太子面前露出馬腳,實在不行,把太子爺當成替身也可!
只要能讓她過了這一關!
兩人各懷心思,房中靜了一靜。
還是趙凜先開了口,“孤聽說,令弟如今身份特殊,可有這回事?”
程玉酌一聽他提起程獲,立刻明白了過來。
她簡直毫無遲疑,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奴婢弟弟當年被帶走時年紀尚小,還不懂事。奴婢如今還沒有他的訊息,只是有所猜測。若是家弟能為殿下所用,奴婢願意前去襄陽說服家弟!”
趙凜只是問了這麼一句,她卻一下子想了這麼多。
她還